【大荔文学·散文·王小鱼】无牵无挂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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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牵无挂地活着

文/王小鱼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像这样的不眠之夜，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次？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次？在我余下的日子里，是越来越少了。我常常默念着时间，抬起头来，觉得很遥远。回头一看，却转瞬之间。就在这哀怨、叹息、希望、幻想的时候，我的生命里程，早已到了穷途末路。

我常常想生命到底是什么？一个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有人幸运，并不为吃喝发愁。有人辛苦，忙碌一生，也没有找到幸福。有人贫穷，受着生活上的苦。有人富有，却一身的疾病。生命要遭受太多的看不到的灾难。健康的人，即使贫穷，但不会凄惨，而那些身体有缺陷的人，就要忍受常人所想不到的磨难。被抛弃，被伤害，甚至被侮辱。拿生命而言，同样的人，同样的心，并没有差别，但疾病却让他们身不由己，这就有正常人跟非正常人之别。手脚健全的人，理解不了那些残疾的人，那种压抑和无能为力的痛苦，苦大仇深，比死还难受。

但无法改变。有些事，天注定，永远也更改不了。这就让我想到了神灵，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双手，控制着这个世界，摆布着一些人，给他们喜怒哀乐，又给他们悲欢离合。有时候，我也虔诚地祈祷，希望上天可以眷顾我一次，赐给我意外之喜，能让我改变自己，活得像个人样。然而幸运的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有时候，明明近在眼前，却早已远在千里之外。最后自己还是自己，该经历什么样的事，该受什么样的苦，就像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同样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之地。像一片叶子，可能长在树顶，也可能挂在枝头，即使生命再葱茏，也只是草木一秋，凋零便意味着永远消失。

因此我又想到了死。正如他们所说的人死如灯灭，其实死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像那些扑火的飞蛾，勇往直前，也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变成尸体。这是它们的无知，不知道那光明里隐藏着危险。可作为人，我们又能聪明到哪儿去？躲来躲去，其实就像一场雨，怎么躲还是在雨里。所以有人曾经说过，天是棺材顶，地是棺材底，走来走去都在棺材里。想想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人具有灵性。有思想，有意识，有爱恨情仇，有功成名就。物质的世界里给人以刺激，刺激人性的善恶美丑，刺激他的欲望和贪婪。这就想着去争抢，去奋斗了。流泪的时候，想拥有快乐，吃苦的时候，想拥有幸福，孤单的时候，想拥有爱情，看见这个花花的世界，又想拥有丰富多彩的人生。这无可厚非，即使一个动物，即使那扑火的飞蛾，也一样向往光明。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又怎么能让自己，活在痛苦的深渊里。什么都想要好的，他为自己设计，为自己幻想，甚至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些成功者，那些伟大的人物，不是还有这么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世上有人坐轿，就得有人抬轿，有人享受，就得有人伺候。同样的道理，有人高兴，就得有人痛苦，有人幸福，就得有人不幸。这就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永远没有公平可言。只要我们活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的事，能自由一些，便是天大的幸福。我从来流没有奢求过跟什么人一样，只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的把这一辈子过下去。在结束的那一天，问心无愧，死而无憾。可这已经很难做到，生命赐给我的，总是在腥风血雨里。痛苦源源不断，幸福遥遥不见。我一直害怕自己会过得凄惨，在人世的最底层，其实轮给我做的事，下人也好，炮灰也罢，我能做得心安理得，随心所欲倒也是一种快乐。可是老天爷并没有因为我受了那么多的苦，会赐给我同等的幸福。他其实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越善良的人，越容易遭受不幸。

夜深了，我一个人在漆黑的房子里想到这个人世，以及这个人世上所有的事。那些不属于我的，却从我的眼前晃过，那些昨天明明留在我身边的，一觉醒来，却各分东西。什么缘分？什么誓言？什么感情？什么爱情？什么珍惜与拥有？也不过是假仁假义的慈悲，或者转瞬既逝的灾难。就像我此刻一个人坐在这里，假如这个房子现在变成坟墓，我也不过是孤零零的一具尸体，从此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可世界还在，该快乐的依然在快乐，该放肆的依然在放肆。物欲横流，人世匆匆，依然会有新的生命降临在这个地球。眼耳鼻舌，心肝脾肺肾，还会跟我一模一样。但他们却永远不会是我，我也再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去了哪里？谁知道又会变成什么？在时间的滴答声消失之后，我其实什么也不是。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事。世上的人都是各活各的，那么死当然也是各死各的了。所以活着的时候拥有什么，想想都是多余，最后变成一堆白骨，几百年后，也不过是一捧尘土。争抢欲望，寸步不让。活着的时候，你死我活的争斗都是累赘。就像这大千世界，自己也只能占有一隅，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也不过在方寸之间。活着是这样子，死了又何尝不是？

我突然想到放弃，放弃所有的一切。就像佛所说的四大皆空，我连空也不想要有。多一份快乐，只不过是多了一份麻烦。多一份痛苦，只不过是多了一份灾难。多一种感情，也不过是多了一种负担。多一种拥有，也不过是给自己多了一份罪受。总有告别的时候，你带那么多的东西要走，肯定会舍不得。人死如灯灭，撒手人寰，与其哭哭啼啼的放开，不如高高兴兴的挥手。总有画圆的时候，啰啰嗦嗦地活着，不如了无牵挂地结束。

好像大彻大悟了，就像我好像看见自己已经死去一样，我身边所有的东西，我一个也带不走。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永远也不是。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又何谈失去。阿弥陀佛！我虔诚的念一句，并不是想给菩萨听。菩萨永远也听不到，听到的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就自己告诉自己，人总有一死，没有必要为某些事苦苦地坚持，当你感到自己痛苦的时候，其实也痛苦了所有的人。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无牵无挂地活着，无忧无虑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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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小鱼，陕西咸阳人，1978年生，毕业于徐州煤炭工业学校，地质勘探专业。当过农民，当过煤矿工人，当过国家干部。上岗，下岗，经过风雨，尝过酸甜苦辣。一辈子没干过坏事，一辈子没享过福，事业无成，心事重重。闲暇之余，提笔写字，以文字取暖，聊以慰藉。2015年开始写诗，2019年开始写散文和小说。知道人情冷暖，懂得酷九严寒，看清世态炎凉，明白人生苦短。不求神，不拜佛，不问天，只相信自己，死不认输。

总编：夏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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