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长篇连载·李跃峰】沙苑子（23）——王若愚郁郁寡欢苦相思 刘耀宗挖空心思追菊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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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王若愚郁郁寡欢苦相思  刘耀宗挖空心思追菊荷

“爹爹！娘！”黄紫霞看到了爹娘以及众人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原因，就赶紧加快了脚步，向黄威和王夫人赶去。

听到黄紫霞的喊声，铁牛止住了脚步，又悄悄地站在了一旁。

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这就是女儿黄紫霞的声音啊。虽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听到过了，但相比较十六年来的时间，那也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黄威和王夫人同时止不住了脚步，高兴地转过身来。

黄紫霞跑到黄威跟前，福了三福。然后就一头扎进了王夫人的怀里，嘤嘤地哭泣起来。

王夫人也不觉泪流满面。

哭了一会儿，王夫人爱怜地挣开黄紫霞的怀抱，向后退了一步，两手抚摸着黄紫霞光洁的脸蛋，看着黄紫霞的眼睛和满脸的雀斑，喃喃地道：“就是我的女儿。真的就是我的女儿。我差点都不敢认你了。”然后把头转向黄威，高兴地喊道：“老爷，就是咱们的霞霞。”她把黄紫霞的脸转向黄威，道：“你看这额颅，你看着鼻子，你看这雀斑，你看眉毛上这个斑，还是小时候淘气时磕在石头上磕出来的。”

黄威慈祥地望着黄紫霞，脸上洋溢着难掩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就招呼前来贺喜的亲朋故旧进了家门。

围观的人这才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大都不明白宰相夫妇神情戏剧变化的原因，但黄紫霞的美丽、典雅和高贵却是实实在在地俘虏了他们的心。他们不自觉地开始交流起观感和心得，互相打问起黄紫霞的情况了。于是，关于黄紫霞的美丽、典雅和高贵的信息便在随后的一夜之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的角角落落。

王夫人爱怜地拉着黄紫霞的手，笑着道：“走，咱回。”

黄紫霞也笑着道：“恩。”她搀扶着王夫人向家里走去。

以芳姑为首的所有女下人也都蜂拥着相继进了家门。

直到女下人都进了家门后，管家等一众男下人也相继进了家门。

围观的人们直到宰相府的大门哐地一声紧紧关闭后，才恋恋不舍地相继离去。

自从黄紫霞离去之后，王若愚就一直郁郁寡欢，虽然还像以往那样早早起来背诵验方医典，伺候师傅李真人，但就是不能够专心致志。他的魂魄就像消散了一样，聚集不到一块。

李真人看在眼里，但没有言传，他寄希望于时间和王若愚自己的智慧能够尽快平复心灵的创伤。等到家里的病人都散去后，王若愚就会一个人来到他和黄紫霞第一次恩爱的沙湖边，坐在那棵柳树下望着湖水中倒映的落光了叶子的柳树和枯芦苇发呆。沙湖依旧，玉人何在？

晚饭后，莫愁帮母亲洗完碗筷之后，就心事重重地背了手撅了嘴一摇一晃地慢慢踱往沙湖。看着郁郁寡欢的若愚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许的窃喜，想着黄紫霞走了以后，她的若愚哥哥就会完全属于自己了，她就一心地去讨好他的若愚哥哥，可她的若愚哥哥就是对她不理不睬。她这才知道即使黄紫霞走了，他的若愚哥哥也不会忘掉黄紫霞的。她这才后悔那天把黄紫霞在她家的事情透露给黄紫霞的家人。要是她不说的话，黄紫霞也不会走，最起码不会这么早地离开沙苑，离开她亲爱的若愚哥哥。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王若愚不理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把黄紫霞在她家的消息告诉了黄紫霞的家人，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她决定给她心爱的若愚哥哥坦白那天的事情，以求得王若愚的原谅。虽然她知道，王若愚今生是不会和她结为夫妻了，但在她的心里，她今生只爱王若愚一个人，她只要他心爱的王若愚哥哥幸福快乐。只要他快乐幸福了，那么她自己也就快乐幸福了，即使自己独身一辈子，也都值了。想通了，她就加快了脚步。

雪已经完全融化，但草丛里的土地却是湿漉漉地，干枯的草叶变得柔缓了许多。看着心爱的若愚哥哥坐在湿漉漉的草丛间，捡起一旁的沙石一粒粒无聊地投向远处的湖心，莫愁就很心疼。湿冷的寒气坐久了是会侵入骨髓的，是会得风湿的。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她心爱的若愚哥哥之前给予她的伤害，她的心里只有若愚哥哥的快乐和健康。她加快了脚步，站在王若愚的身后，娇声道：“哥，地很湿，天很冷，坐久了会得风湿的。赶紧起来吧。”

王若愚没有理会莫愁的劝告，还是旁若无人地向湖心里扔着石子。一圈圈涟漪随着石子的投入，向湖的周围扩散开来。

“哥！”莫愁再喊了一声，就直接把双手塞进王若愚的腋窝下，用尽了力气要把王若愚提起来。可她娇弱的身躯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由于用力过猛，双手滑脱，不觉向后摔去，狠狠地摔了个仰八叉，痛苦地娇喊了一声：“哎呀——”

王若愚这才慌忙地跳起来，把莫愁扶了起来。

“天这么冷，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王若愚心疼地道。

“不用你管。你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为什么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莫愁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心思，不觉立马就红了脸。她就低了头，撅着嘴，捻动着衣角默然不语。

这时，一阵寒风刮了过来，莫愁不觉打了个寒颤。

王若愚叹了口气，道：“走吧。小祖宗，回吧。真拿你没办法。”

莫愁这才笑了，刚才摔跤的疼痛已经丢失在了遥远的南山深处了。她拍了拍屁股和后背上的土屑，就高兴地上路了。她边走边偷偷地瞄了王若愚一眼，只见他双眉紧锁，长吁短叹，似乎有无穷的烦恼压在心头。怎么才能让心爱的若愚哥哥忘记忧愁，绽开笑颜呢？她低了头绞尽脑汁思索着。突然，一阵雁鸣从天空传来，莫愁抬头一看，一群大雁正排着整齐的人字形向着南面飞去，她有了主意。

“哥！哥！你看，大雁。”莫愁指着雁阵喊道。

王若愚抬头向天空望去。

“雁娃雁娃摆溜溜，我妈给你炒豆豆。”说到这里，莫愁望着王若愚道：“哥，我记不得后面的词了，你给我说说。”

王若愚无奈地道；“你一碗，我一碗，把你吃得憋死我不管。”

“对对对，就是这几句。”莫愁高兴地道。然后就大声地道：“雁娃雁娃摆溜溜，我妈给你炒豆豆，你一碗我一碗，把你吃得憋死我不管。”一遍遍重复着，显得非常高兴的样子。她的亢奋与夸张逗得王若愚笑了。看到心爱的若愚哥哥开心地笑了，莫愁喊得就更欢了。

“雁娃雁娃摆溜溜，我妈给你炒豆豆，你一碗我一碗，把你吃得憋死我不管。……”

自从新皇登基之后，刘耀宗的老姑父秦谦被新皇提拔为次辅，成了当朝的核心人物。虽然说他仅仅是个次辅，权力还在宰辅黄威之下，但事实上，在重大的事项的决策中，他常常可以越过黄威直接向新皇呈册，而不必得到黄威的同意和批复。所以，他才是当朝最具权力的朝臣，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本来就很跋扈的刘耀宗父子，现在就更加狐假虎威，鱼肉乡里了。

后天就是秦谦的生日。刘旺财决定派儿子刘耀宗代表刘家家族上京城为姑父祝寿。一是让刘耀宗见见世面，二是让秦谦记住他还有一个叫刘耀宗的孙侄儿。更重要的是要借此次机会，为儿子刘耀宗铺垫出一条真正能够荣宗耀祖的康庄大道。为此，他专门给姑姑写了一封信，求姑姑央求姑父给刘耀宗谋求一个县令当当。另外，他还准备了三大马车家乡的土特产。有108之称的沙苑特产黄花菜、大枣、花生和西瓜，还有天下最香的沙底辣子。外加其他一些特产，如绿豆、豇豆、小米，活鸡、活猪等等物产。

自从刘耀宗受命前往京城给老姑夫拜寿的那天起，他的心思就花在了怎么获得老姑父青睐的事情上。他不满足老父亲刘旺财为老姑父准备的礼物，他认为那些礼物有些俗套，不能使老姑父惊喜。如果老姑父不惊喜，那么，老姑父肯定就不能一下子记住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孙侄儿了。这天，他穿上褐色真丝长袍，套上黑色狐皮马甲，带了一个家人来到沙苑县的桃花坊，进了一间专门为他准备的房间，点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点心，品咂着沙苑有名的众同州特酿酒，在姑娘的按摩下思索着恰当的礼物。

这个姑娘名叫小翠，桃花坊的头牌。她一边尽心尽意地按摩着刘耀宗的小腿、大腿，一边向刘耀宗抛着媚眼。在往常的日子里，还没等到小翠抛媚眼，刘耀宗就会一下子把小翠揽进怀里，心肝宝贝地乱叫一通，然后就猴急猴急地开始了云雨之事。可今天，任凭小翠怎么努力，他都没看小翠一眼。小翠生气地嘟起了嘴，她不知道自己那一点没有满足刘耀宗的意，就特意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回忆了自己的脸容，都很合适美丽啊。为了引起财神爷的注意，她就大胆地把一双玉手摸向了刘耀宗的大腿根部。

“滚！”刘耀宗突然大怒，一挥手，就把小翠豁在了一边。

小翠跌倒在了地上。她没有恐惧，而是伏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看着娇小无助，玉泪纷飞，伏在地上的小翠，刘耀宗的心软了。他赶忙柔声道：“小祖宗，别哭了好吗？我今天有点事，没心情和你打闹。摔疼了吗？”

小翠这才扬起泪痕满面的娇媚脸庞，娇声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人家了呢。你坏。”说完，就嘟着嘴，爬起来，慢慢地挪到刘耀宗身边，搂住了刘耀宗的脖子，慢慢摇晃着，道：“老爷，我疼。”

刘耀宗抬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小翠的脸蛋，道：“今天我真的有事，以后再好好给宝贝赔罪，好吗？”

“不！就不。我要你现在给我赔礼道歉。”小翠轻轻摇晃着刘耀宗的身体，娇声道。

刘耀宗笑了，他从袖筒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小翠，道：“拿去吧，好好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就算我给宝贝赔罪了，好吗？”

小翠接过银子，咬着嘴唇笑了。脸颊上的滴滴玉泪就像荷花上的露珠一样，美丽璀璨。

刘耀宗痴情地回头望着小翠可爱迷人的面容，突然有了主意。他猛地站起身来，整好衣服，就向外走去。

“老爷！你怎么走了？是生小翠的气了吗？”小翠娇声道。

刘耀宗连理也没理小翠的挽留，直接拉了门回了家。

他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房门，从柜子深处掏出一个红色包袱，放在书案上，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个淡黄色的卷轴。他解开捆绑卷轴的褐红色的丝绳，慢慢打开卷轴，顿时，一幅栩栩如生的八仙过海图展现在了面前。这就是王若愚的姐姐菊荷的刺绣作品。是前年春天菊荷送给耀宗妹妹的礼品。这几年，京城有个富贾想出一千两银子拿走这幅刺绣，但刘耀宗死活都没有答应，他要留到关键时刻发挥最大的作用。现在机会来了。说实在的，菊荷这幅八仙过海图远远胜过一千两黄金的价值。给次辅秦谦奉上这幅精品刺绣，说不定他就能赏赐给孙侄儿刘耀宗一个县官当当也不可知。刘耀宗看着刺绣，想着美好的未来，不觉笑了起来。但突然，他的笑容凝结了。他想起妹妹曾给他说过，菊荷家里藏了一幅神仙送给她的礼物，南山秋菊图。他想出大价钱把那幅图买下来。如果有了那幅图，那么，他的前程不是就更加辉煌了吗？他忙仔细卷起卷轴，小心绑好，认真包裹整齐严实，又放进了柜子的深处。这才打开房门，向妹妹的房间走去。

刘耀宗站在妹妹房间门口，咳嗽了一声。

“来。”耀宗妹妹红琴喊道。

刘耀宗这才掀开棉布帘子抬步走了进去。

刘红琴坐在热炕上，用褥子盖着腿脚，面对着窗户绣着鞋垫。

刘耀宗走到妹妹炕前，双手拢在袖筒里，站在炕栏前，望着妹妹道：“红，你能不能帮哥一个忙？”

刘红琴瞥了一眼刘耀宗，道：“啥忙？”

“你不是说过菊荷珍藏一幅神仙送给她的刺绣吗？你给她说说，看能不能卖给我。我准备出一千两银子买这幅刺绣。”

“不行。肯定不行。她把那刺绣当宝贝一样地供着呢。她也说过，她刺绣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一种爱好。她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通过刺绣变现出来。”红琴没有抬头也没有思索，马上接口道。

“那就算了。”刘耀宗失望地转身离去。

刘耀宗回到自己房间，泡了一壶茶，端起水烟壶，边抽水烟边喝茶，认真思考着攫取菊荷珍藏的那幅神仙送的南山秋菊图。他吐了长长的一口烟雾，看着烟雾在空中慢慢消散，脸上现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对。就这么办。只要她的人属于我了，那么她的一切不就都是我的吗？”他暗暗道。可是，怎么才能把娶回家呢？他望着虚空，右手手指在水烟壶的烟丝罐里摸索着烟丝，捻起，慢慢地按进烟嘴里，取出煤纸，吹燃，对着烟嘴呼噜噜吸了起来。他晃了晃煤纸，灭了火，徐徐地吐出淡蓝的烟雾，又笑了。自言自语道：“古话说，有什么能耐就会死在什么能耐上。我就不信把你去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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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吃在大荔”和“大荔文学”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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