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媳妇儿,曾经被放了鸽子……

〓 第 1478 期  〓

文|半碗盐汤  编辑|王成海

游游晃晃、晃晃游游,转眼间,我在这座小城市里晃荡了三十多年,看着密密麻麻的楼房一天比一天多,而我的头发却一天比一天少。转眼之间就要步入花甲之年,都市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有时候真的感到好迷茫,只有一个字最能反映我的心情,那就是“累”。

我的职业从煸米花到蹬三轮,再到收破烂儿到摆地摊儿,虽然辛苦劳作,但只能勉强维持生活,长年的辛苦,使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无奈之下,我和一出租公司签约租了一辆出租车,从此又成了一名的哥,自此之后,虽然再也不用受那风雨之苦,但每天一睁眼就背上百元的份子钱,真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无数个夜晚,在那霓虹灯光闪烁之下,感觉生活的无奈。

七月的一天中午,骄阳似火,我在市人民医院门口泊客,我把车放在树下稍稍透了一口气,眼盯着医院门口过往的行人。突然医院门口走出一个中年女人,一瘸一拐朝我招手,我一加油门走到她的跟前停了车,那个女人由于腿有毛病,上车感觉很吃力,好一阵功夫才坐稳。师傅,去都市花庭小区。我把计价器扣下,由于正值午休,路上的车辆比较,我一踩油门朝市区方向飞奔而去。

人民医院坐落在新区,离市区有一段路程,刚才妻子给我响了电话,每到这个饭点她把饭做好总要给我响两声电话。今天运气真好,一上午就跑了二百,心想再拉一个回市里的,顺便回家吃饭,这不车上的这位正好回市里,并且到我住的那个小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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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话很多,一路上不停地跟我闲聊,听她的话,好像她的丈夫得了一种赖病,虽然花了很多钱也不怎么见效。

师傅,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乌兰察布人。

你是乌兰察布什么地方人?

后旗人。

咱们是老乡,我也是后旗人。

你来这里多少年啦?

三十多年啦。

我也快三十年呀!

透过后视镜,我看了坐在后座那个女人,满头的白发,面容有些憔悴,我又扫了一下后视镜,那个女人两道眉毛间有一颗大黑痣。我的心一怔,莫非是她?此时已经到了小区里,她住二号楼,而我就住三号楼。

师傅,多少钱?

三十块。

她用微信付了钱,开门就下车,我突然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海花?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一下红啦,一关车门,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朝楼道奔去,我分明看到她身子颤的更加厉害啦。

没错,是她。这个曾经让我恨了多少年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此刻我再也恨不起来啦。反而对她有点同情,我一踩油门把车开到楼下。

妻子已经做好了饭,我匆匆吃了一点,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反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那心酸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

八三年,我高考名落孙山,在表哥虎哥的鼓励下决定复读,人家虎哥立志,三辈不转庄户人,果然人家复读两年后考入区外的一所公安学校,现在人家在公安局上班,带着大盖帽子,屁股挎着手枪,出门坐的卧车子,那真叫个威风。我暗下决心,迟早有一天也像表哥虎子那样风光一下,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复读四年还是一事无成。我的姨弟三胖头也考住啦,还没等毕业,就听说县城一中要人家回来上班,还直接给我们当班主任,听到这些消息,我再也没有勇气踏进学校的大门了。父亲说,也许咱家祖坟上没有那根草,你的两个弟弟都成家啦,不行你就跟上你堂叔学木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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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也许这就是命,同龄的玩伴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啦。像我这年龄,在那个年代找媳妇儿已成了问题。父亲说学点手艺将来摸捞个带铃叮叮的也行,带铃叮叮的其实就是死了男人并且有孩子的寡妇。

那年秋天,我跟堂叔进城学了木工。堂叔给一家学校做桌椅板凳。转眼到了冬天。我和堂叔回到村里,虽然是学徒,堂叔还是给了我几百块钱,我换了一身新衣服,正好赶上堂婶刚从娘家回来,顺便给我带回一个喜讯,说堂婶有个亲侄女,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姑娘长的挺俊俏,就是腿有点毛病,不过干活一点也不碍事,这姑娘茶饭针线那是没比,听堂婶说她哥和嫂子结婚不生养。抱了一个闺女,六七岁才看出腿有毛病,她哥在村里挺有钱,养了很多羊,想给闺女找一个好人家。但自己的女儿有残疾,好人家是看不上她的女儿。后来她哥和嫂托人想找个知根知底性格好点的女儿嫁过去不被小看的后生,那怕不要彩礼钱也行。这不堂婶就想到了我。跟母亲一说。母亲高兴的一夜没睡觉。这正是我的个茬茬,由于我弟兄多,再加上我这些年补习的时间过长,找媳妇岁数有点超。母亲就答应了,说等我回来去,让人家相相。

在母亲的劝说下,那年冬天,我和堂叔骑着自行车到离我们村四十里以外的二五德沟相了堂婶的侄女海花。去的时候,一路都是山路,尤其是说骑车去还不如说是推车去,有时过沟沟还得扛自行车,说来也是缘份,海花对我挺满意,我也看对了海花,堂婶说海花腿有毛病,要是你不细心也看不出来,就这样订下来啦,那年正月我和海花订了婚,还下集宁给人家买了新衣服。不久我和堂叔又到城里开始干活。

中秋节我去叫海花,那年正好是个好年成,我家的那头母牛下了一对双胞胎牛犊,父亲说到年底卖了,再卖点粮食,兄弟姊妹一人再帮点,准备过起年往回娶海花,十六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去眊外夫。母亲给准备了礼物,这回从大路走,虽说那山路近十几里,但感觉真的好难走,大路虽说能骑车走,但有坡路蹬起来比较吃力,去时我一个人还勉强,回来时有了海花一下骑不上去。海花只好下车跟在我后面。海花因为腿有毛病实在走不动啦!只好两人坐在路边歇歇,海花挺开放的,爱说笑,我俩正在坡底歇脚。一辆雅玛哈摩托车从身边骑过。车上骑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他返回头看了我俩一眼,忽然停下来,调头来到我俩跟前,海花你去哪呀?这是谁啦,啊?四姨夫,这是我对相,我俩正去他们家,快叫四姨夫,我赶忙上去打了招呼。我到县里开会,正好捎你一程,四姨夫你把我带上这个坡就行啦,说着海花上了她四姨夫的摩托车,一溜烟上了那坡,我拼命地蹬着往上骑,终于上了坡,也累出一身臭汗,海花站在坡上等我。

原来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是海花四姨夫,人家可是乡里的一把手王书记,我稍喘了口气,驮着海花往回走,过了那段路,这段路平坦多啦,海花对我说,汤汤咱们以后有钱也买个摩托骑,我住妈家就方便多啦。我说等我出徒自己挣上钱就买一辆给你骑。海花又说,反正我家也没跟你们多要彩礼,你回去跟你父亲商量。我把衣裳钱贴上咱们也买辆摩托骑。我顺口说了一声好吧,谁知这句话成了日后的祸根。

闲话少说,那年冬天父亲卖了两头牛,又卖了一些粮食,姊妹每人给凑了几百块,凑够了彩礼钱和衣裳钱,让堂叔去了趟二五德沟,说正月想娶海花,一切都挺顺利,就订了个正日初九的日子。冬天我和海花下集宁买了婚礼衣裳。母亲也给把三面新缎被子做好啦。由于时间紧,初六我没有去海花家,我骑着车子通知远近的亲朋。正月初九那天早晨,一辆212卧车在两声二踢脚响过后,从我们村向二五德沟飞奔而去,车上坐着堂叔和我姐夫,我一大早就穿着崭新的婚礼服忙前忙后安排亲朋,来的人还真不少,大约有一百多口人,我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我们家门口挂着一块红布,两边贴着一幅喜联,上联:笑盈盈相中意中人,下联:乐哈哈迎来众亲朋,横批:白头偕老。

窗户的玻璃上贴着一对大红喜字,总管五拿糕开始忙呼着跑前跑后,转眼中午,大家开始入席,一群年轻人在大门口准备拦喜车,那两个念喜的人蹲在大门口不停地朝南眺望,他们这是也在盼喜车赶快到来,既能挣钱又能吃好饭。

这时一辆212卧车从南坡飞奔下来,我心的怦怦直跳,海花腿有毛病这么多人拦车,她很难逃脱,我得出去帮忙,车子进了院,堂叔和姐夫垂头伤气地下了车,一群小孩忙的拉开车门准备抢新娘的东西,打算换喜糖喜烟,母亲也出来啦,忽听有人说新娘没有娶回来,我的心“咯噔”一下,差点摔到,堂叔和姐夫进了家,一群上了年纪的人一下都涌到了那个屋,刚才表婶和表姑还因为礼金争论不休,这时也一下就跑到屋里,父亲和母亲也赶紧进了屋,我也随后跟着进了屋,母亲赶紧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没有娶回人。姐夫没好气地说,那就问你的宝贝儿子,我一脸茫然,原来一切都谈好啦。彩礼和衣裳钱也给人家凑够啦!可是人家海花又加出一辆雅玛哈摩托车。说是我答应给人家买的,一辆雅玛哈摩托车一万多块,你是不是傻呀?象你这家庭能给人家买起吗?姐夫狠狠地守瞪了我一眼。天冷天热猜不出,家里有钱没钱你不知道?堂叔差点跟海花父亲动了刀子,两人大骂一顿。母亲一下泪掉下来,你呀,可惜念了那么多年书,简真是个废物。

众人于是开始攻击我。此时我百口莫辩,恨不得钻了地缝里,就随口那么一句话她就当真啦?这分明是不想嫁啦。父亲最后招呼总管开饭,亲朋好友那么远来啦。不能让大家饿肚子吧。那天堂叔喝多啦,不知因为啥和大爷吵了起来,饭桌也掀啦。表舅也喝多啦,跟表叔打起来。好不容易都消停啦,到了晚上远处的亲戚没有走,母亲和几个姐姐又把饭菜热好,安顿亲朋们到村里的亲戚家休息,四姥姥领着两个孙子早早把我那婚房占啦!她说也想盖盖那三面新的缎缎盖窝,吓唬两个孙子千万别给捏尿了褥子上。可是第二天早晨还是让小孙子给画了一个地图,母亲早早地把那尿辱子担了铁丝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活像一条会游泳的鱼。

那天夜里,我们一家一夜没休息,父亲足足抽了一夜烟,几个姐姐、嫂嫂都在数落我。我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原由。最后大家猜想可能人家不想嫁,择日前也没提过摩托车。

这事就这样过去啦。不久堂婶从娘家回来给捎回一千块钱。说是海花穿的衣裳钱。堂婶还骂了她侄女。说没福气的,拐七连八谁要她了,那年堂叔早早到城里也没有领我。

邻居三铜头在城里收破烂很挣钱,人家娶了个郊区的媳妇儿。虽说是离婚的,但女方郊区有房,日子过的也挺幸福,他听说我的情况就把带到城里,开始和三铜头收了破烂儿。我一个人租了一个小南房。开始不会收,后来慢慢地熟练啦。还挺挣钱,后来三铜头媳妇儿有个姨妹是个哑女。长得一表人才。问我愿意不?眼看自己这么岁数,也没有一技之长,我就点头啦!

她的姨妹姊妹三个,两个哥哥,他们郊区有一个大院。这个哑女叫彦红,不久以后就成了我妻子,虽然语言上不能沟通,但我们彼此的心灵能沟通,这个女人多少年了,侍候我三三顿顿吃着可口饭菜,又为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虽然我每天累的很,但一看到那双胞胎女儿和可口的饭菜,就感觉幸福的很。不久城市改造,岳父家后院又拆啦,分了五套楼房,还给我一套,那年我搬进了自己家,也算是叶落归根啦。

那天夜里,我反来复去睡不着,天蒙蒙亮我打了一盹,梦见了我骑着摩托车驮着海花在爬二五德沟大坡,突然妻子推醒我,让我起来吃早点,我揉了揉眼,一骨轮爬起来,走到阳台打开窗户透了一口气,突然看见对面阳台上的窗口趴着一个女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正眺望着远方,是海花!这个让我无数个夜晚恨得把牙咬碎的女人,在我眼皮底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竟没发觉?有朝一日,我想找她问问当年为啥把我放了鸽子?但想想,唉,算了吧,一切都过去啦,但愿她能幸福地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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