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古代文明——斯瓦希里文明
1、斯瓦希里:一种混合的文明
“斯瓦希里”(Swahili)一词,在阿拉伯语中是“海岸”的意思。最初,来自亚洲南部的商人和移民对他们落脚的东非沿海地区并没有明确的认识,只是概称为“海岸”。
阿拉伯人、波斯人和印度人等带着亚洲的各种手工制品来到东非海岸,与非洲人交换黄金、象牙、奴隶、珍禽等。借助周期性的季风,亚洲南部与东非沿海的贸易往来绵绵不绝。
这种贸易还向两端扩展,一端由东非沿海拓展到东南非内陆,因为黄金、象牙、奴隶等实际上主要来自东南非内陆。另一端经中亚或东南亚向中国延伸。中国是一些热带非洲产品的市场,如象牙、犀角、檀香等,还有活体的动物——斑马、长颈鹿等。斑马在中国曾有一个形象而吉祥的名字——花福鹿,而长颈鹿更被视作瑞兽麒麟,在送抵明朝宫廷时引来许多文臣赋诗赞颂。同时,中国也是输往东非沿海的一些产品的供应地,如丝绸、瓷器等。
与贸易繁盛相伴随的是人员往来的频繁与文化交流的繁荣,以一个开放的海岸为中心,亚非的元素从共存渐进至交融。随着时间推移,当初对海岸地区的概称变成了一个专称。“斯瓦希里”逐渐开始包含多重含义。
首先,有斯瓦希里人。严格来说,斯瓦希里人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黑种人。斯瓦希里人除了有黑种人血统外,还混杂了阿拉伯人、波斯人、印度人乃至马来人、华人的血统。在他们黑色的面庞上,如果细加辨认,总能找到几丝亚洲人的特征,比如黑里透着黄或红的肤色,挺而秀气的鼻子,与黑人相比较薄的嘴唇等。
其次,有斯瓦希里语。斯瓦希里语有很多外来词汇,主要来自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也有一些来自印度语、马来语乃至葡萄牙语。斯瓦希里语有相应的书写文字,即斯瓦希里文。欧洲殖民者在东非确立殖民统治后很快发现,与非洲很多无文字地区不同,东非的斯瓦希里语较为普及,并有以阿拉伯字母拼写的文字,且已形成一定的规范。因此,殖民者最终承认了斯瓦希里语的地位,转而推进以拉丁字母对其进行拼写与规范。斯瓦希里语文为当今非洲三大本土语文之一,在一些层面与外来的英语、法语、葡萄牙语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
再次,有综合亚非元素的斯瓦希里文化。比如斯瓦希里歌舞吸收了黑人节奏动感的元素,但相对而言更加舒缓柔和,带有明显的阿拉伯或波斯的元素;又如斯瓦希里建筑利用非洲独特的石材和木材为原料,建立起适应海岸气候的通透房屋,但又不忘采用阿拉伯或波斯特色的结构如球形或锥形的屋顶、拱门等,此外往往又有中东特色的细腻装饰。
斯瓦希里文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种混合的文明:身在非洲,必然具有非洲特色,而其血液和灵魂却又与亚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2、兴也城邦:开放的海岸,活跃的商帮
斯瓦希里文明框架下的东非沿海地区由一系列城邦组成。
可能在7到8世纪时,就有亚洲商人在东非沿海作中长期逗留,由此形成了一些居住点和商站。随着这些居住点和商站规模的扩大和功能的增加,10到11世纪时,一些站点已可称作城邦。到15世纪末时,叫得上名号的城邦已达37个。宋人周去非的《岭外代答》有言“大食国(即阿拉伯帝国)西有巨海,海之西,有国不可胜计”,可以说正是这种诸邦林立的状况的写照。在诸城邦中,主要的有摩加迪沙、马林迪、蒙巴萨、帕特、马菲亚、桑给巴尔、基尔瓦、索法拉等。
由于这些城邦大都选址在滨海地区或近海岛屿,所以其核心地带的面积都不大。根据一些考古发掘的遗址推断,帕特城占地约27公顷,较为强大的城邦如基尔瓦,占地也只有约30公顷。在城池不大的情况下,常住人口也不会很多,据估计大邦如蒙巴萨,城内常住人口约1万人,而基尔瓦有约1.2万至2万人。
但是,正是这些小国寡民的城邦却缔造了东非沿海地区的繁荣,而发达的贸易是这种繁荣的主要基础。
曾到过中国的阿拉伯旅行家伊本·白图泰也访问过东非城邦,他讲述摩加迪沙有上等的布匹,运销埃及等地;而基尔瓦则是“一座美丽而坚固的城池”,那里的统治者乐于显示自己的豪富,“赏赐多半用象牙,很少用黄金”。另一位阿拉伯旅行家马苏第则在其《黄金草原》中记述索法拉盛产黄金,也提及东非的象牙经阿曼转运至中国。
中国古籍中更是有许多关于东非城邦的记载,其中提及较多的是桑给巴尔——在中国古籍中常记作“层期”或“层拔”。宋人赵汝适在《诸蕃志》中记载层拔“产象牙、生金、龙涎、黄檀香”,每年发船贸易,“以白布、瓷器、赤铜、红吉贝为货”。明代曾随郑和下西洋的费信在《星槎胜览》中说摩加迪沙“地产乳香、金钱豹,海内采龙涎香。货用金银、色段、檀香、米谷、磁器、色绢之属。”
现代的考古发掘也进一步确证了东非城邦的繁荣。考古学家在基尔瓦发现了大量用作钱币的玛瑙贝、进口的陶器和玻璃制品,还有中国的瓷器、马达加斯加产的块滑石花瓶。马林迪和蒙巴萨是那时东非沿海重要的贸易中心,内陆地区的黑人往往选这两个地方为目的地,以头顶肩扛的方式带来象牙、犀角等,以换取从亚洲来的各种精美制品。
贸易给东非城邦带来了物质上的繁荣,也使一些富商得以从事或资助丰富的文化活动,使东非沿海地区的文明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高度。
3、衰也城邦:分而易争,终至于合
在10到15世纪的四五百年里,东非经历了城邦繁荣的时代,这种繁荣展现了各邦独立的种种好处,如有利于各邦采取灵活的商业策略,有利于各邦之间展开激励性的竞争等。但是,各邦独立的状态不可能永久维持,特别是在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
15世纪末,葡萄牙人绕过好望角,抵达东非。经历了在漫长而荒凉的南大西洋海岸线的航行后,葡萄牙人对东非沿海地区的繁荣可以说是极度惊讶——当然,也不可避免地会垂涎羡慕。当初见时,葡萄牙人并未显露敌意,因而也得到好客的东非商人的欢迎,他们派出一位向导,带领葡萄牙人前往印度。但从印度返回时,葡萄牙人就开始采取明确的敌对行动:炮轰摩加迪沙。
在此后十余年里,葡萄牙人一方面依靠自己的坚船利炮,一方面利用东非主要大邦间的矛盾,在东非大行侵略。1505年,葡萄牙人攻陷基尔瓦,随后蒙巴萨也遭到洗劫,桑给巴尔、索法拉等也无一幸免。
在葡萄牙人的强大攻势下,东非诸城邦未能实现有效联合以进行抵御,最终使葡萄牙人逐渐控制了从摩加迪沙以南直到索法拉的东非沿海的重要城市和港口。16世纪末,葡萄牙人更在俯瞰蒙巴萨海港的海岬上建立了强固的耶稣堡,并设军事指挥官统辖东非沿海的舰队和武装力量。对于葡萄牙人来说,控制东非沿海不仅在于获取黄金、象牙等宝货,更在于建立一个垄断印度洋贸易的殖民体系。这个殖民体系以印度的果阿为中心,而东非沿海正是其重要组成部分。葡萄牙人对东非沿海的控制和对印度洋贸易的垄断破坏了古老的印度洋贸易网和传统的经济体制,使东非城邦急速衰落。
东非沿海的居民也有反抗,而更大的反抗来自于一直将非洲视为重要商业利益所在的阿曼。马林迪、蒙巴萨曾爆发反对葡萄牙人统治的武装行动,而阿曼一直在谋划驱逐葡萄牙人的行动,重新恢复其对贸易网的控制。这两股力量最终联合起来了。1698年,象征葡萄牙人在东非控制性存在的耶稣堡被攻陷,葡萄牙人的势力终于被逐出。
近200年的葡萄牙人的打压和分而治之已极大地破坏了东非城邦存在和发展的基础,而领导打败葡萄牙人的阿曼也当仁不让,顺势控制了东非沿海地区。尽管葡萄牙人退出之后,一些旧的城邦陆续复苏,还出现了一些新的港口和城镇,但诸邦林立各尽其能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
4、斯瓦希里语
斯瓦希里语(kiswahili)属于班图语支,是非洲语言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之一(5500万多人),和阿拉伯语及豪萨语并列非洲三大语言。
斯瓦希里语是坦桑尼亚、肯尼亚、乌干达的官方语言,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国家语言之一,斯瓦希里语的方言科摩罗语是科摩罗的官方语言之一。在赞比亚、马拉维、布隆迪、卢旺达、索马里、莫桑比克等东非和中非的国家,斯瓦希里语被作为交际语言使用。
早在1728年斯瓦希里语是以阿拉伯字母来拼写,之后到19世纪受到欧洲殖民者的影响改以拉丁字母来拼音。而斯瓦希里语也吸收了大量阿拉伯语借词,连语言的名称“斯瓦希里”来自阿拉伯文سواحيل(Sawahil)“濒海地区”。
(1)起源
斯瓦希里语传统上被认为是阿拉伯治下桑给巴尔的语言,由于阿拉伯奴隶和其他商品贸易沿海岸传播。至于它最初是因为来自桑给巴尔以外的大陆当地人被作为奴隶贩卖而随之传到桑给巴尔的,还是桑给巴尔本地就有本地黑人居民,目前尚不知晓。
无论如何,阿拉伯商人从至少6世纪就开始和沿海居民有密切的联系,伊斯兰教也在至少9世纪开始在东非海岸传播。
目前已知最早的斯瓦希里文字记录是1711年在基尔瓦基斯瓦尼用阿拉伯字母写成的。它们被送往葡萄牙所属的莫桑比克以及当地的同盟。这份新建的原件现在在印度的历史档案馆中。但是受到欧洲殖民力量的影响,拉丁字母后来成为了标准。
(2)殖民时期
1886年,在德国控制了坦噶尼喀(现今坦桑尼亚的主要部分)后,它注意到斯瓦希里语的广泛分布,并很快制定斯瓦希里语为殖民地区域的官方行政语言。在临近的肯尼亚,英国殖民当局并没有这样做,但是也在朝着这个方向行动。德国、英国都需要在一个居民使用多种不同语言的殖民地上进行通知,因此殖民当局都需要选择一个单一的本地语言,并希望本地人能够接受。斯瓦希里语是这两处殖民地唯一合适的选择。
由于德国在一战中战败,其在海外的领地被瓜分,坦噶尼喀落入英国的掌控中。
英国当局在英国基督教传教士的帮助下,积极在东非殖民地(乌干达、坦噶尼喀、桑给巴尔和肯尼亚)推广斯瓦希里语,用以进行初等教育和基础管理。斯瓦希里语在当时附属于英语:大学教育,大部分中学教育,较高层次的政府管理仍然使用英语。
推广斯瓦希里语的关键一步是创造一个统一的书写语言。1928年6月,一个跨区域会议召开,桑给巴尔的一个方言语支Kiunguja被选作标准化斯瓦希里语的基础。如今当作第二语言被教授的标准斯瓦希里语。从实用角度就是桑给巴尔斯瓦希里语,尽管在标准书面语和桑给巴尔口语之间存在着细微的差别。
(3)现状
斯瓦希里语目前是坦桑尼亚、肯尼亚、刚果民主共和国三国的第二语言,作为官方、国家语言,有上千万的使用者。临近国家乌干达则在1992年将斯瓦希里语列为小学的必修课程中,并在2005年宣布其为官方语言。斯瓦希里语或其临近语言,是科摩罗的主要语言,在布隆迪、卢旺达、赞比亚北部、马拉维以及莫桑比克也有少量使用者。
5、斯瓦希里文化
斯瓦希里文化是东非沿海及岛屿各民族创造的一种充满亚非文化独特魅力与浓郁风情的文化。
斯瓦希里文化是东非沿海及岛屿各民族创造的一种充满亚非文化独特魅力与浓郁风情的文化,也是当年郑和远航造访之“西洋文明”的一部分。这一文化借助于印度洋之贸易季风,由那些跨越大洋的古代商人、冒险家、传教士、旅行者经千百年之努力融合而成,是古代“亚非文明”的结晶。
位于肯尼亚东部的拉穆古城是非洲斯瓦希里文化的发源地,至今当地人仍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方式。一踏上这个小岛,就会有种时空倒转的感觉。数百年来,岛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毛驴。出岛、进岛不是骑驴就要乘船。岛上居住着2万多人,都是虔诚的穆斯林,男人们仍然穿着长袍,女人用黑边布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其实,拉穆的斯瓦希里文化就是一种海上的商业文明,早在14世纪,拉穆岛就是印度洋上的商贸中心之一。贸易开阔了拉穆人的眼界,异域文化特别是阿拉伯文化深深地影响着拉穆古城。
19世纪初,阿曼统治者赛义德·萨伊德开始锐意经营东非沿海地区,他大力发展同内陆的贸易,派出一支又一支商队深入内陆获取象牙等产品。与此同时,对于不服从阿曼控制的城邦,萨伊德大力打压,力图维护自己的权威,保护自己的商业利益。到19世纪30年代后期,萨伊德已基本控制了北起摩加迪沙、南至莫桑比克北部的东非沿海地区。
为了稳固对东非沿海地区的控制,萨伊德在1840年正式将阿曼的首都从马斯喀特迁往桑给巴尔。在萨伊德统治的后半期,他虽然还不时回阿曼本土,但大部分时间留在东非沿海地区。统治中心的转移使萨伊德有更多机会了解和开发东非。与此同时,萨伊德加强了在东非沿海地区的武装力量,他从阿曼本土招募兵员建立了一支常规军,同时又从西方进口了大量武器,如滑膛枪和加农炮等。此外,萨伊德还鼓励阿拉伯人移居东非沿海地区,以充实人口,强固国家。
在萨伊德治下,一个以桑给巴尔为中心、控制东非沿海大片地区的单一实体逐渐形成——至此,东非的城邦时代可以说真正地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