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功之过非纤羽,荔枝园里同道缘

第二天早餐后,大家再来到上沙公园,伟城带着兴隆、小珠、珠妈、巧如、书杰等人一起打趟拳。

小珠和伟城在前排,圆通、蒲谷子、慧明就在一旁的石櫈安坐着,关注着。其他一众师兄或立或坐,安静地旁观。

小珠有点紧张,慧明看出来了,示意小珠放松,不要用肢体去做。

小珠又记着这几天轩源提醒她的,眼神要出去,要愉悦,不要那么沉重,等等,都在兼顾。

轩源在他们之间穿插,各个提醒纠正。走近小珠身边,提示她双手下垂时不要撑直着,要有圆形之意:“似直非直曲非曲,能屈能伸真君子,不是形相去撑直呀,曲中求直嘛!”

几番调整,小珠慢慢有点状态,当一个单鞭打开时,慧明笑了:“小珠需要表扬,多表扬,她的拳就好多了。”

打完拳,小珠踱到蒲谷子身边,蒲谷子往旁让出空位,小珠便坐下来:“师叔,您看这拳打得对不?”

蒲谷子不紧不慢地,一句一句地说:“你打拳,还是在身体上。师父说的零状态也好,无极态也好,不是一味地放大。其实一个点也是零状态呀,三十米是零状态,三千米也是零状态!你能管控得多少,就管多少,就以你自己觉得舒服的那个范围作为你的零状态,然后保持拳在运行中,不多不少,刚刚好地充满它。你一下子划得太远了,控制不住,就变成消耗自己了。”

“师父很期待你们能早日学好,希望把他所有一切都能让你们知道,可是你自己要明白自己能管控多少……”

小珠听得出蒲谷子指向什么,心里有个声音与自己说:“你贪于师父所指的那个境界,那个层次,思想跨度大,身体却跟不上,贪于形,贪于定,贪于静,却失去了生机。你放出去,却收不回来,因为没有丹的凝聚。”

慧明温和地对小珠说:“小珠,是不是因为工作太累了?我这次见你的中气塌了。中气塌,神就没有光彩。你妈妈虽然年纪比你大,但她打拳的神却比你好……”

小珠似乎看到他们眼中的自己,无奈笑笑:“是的,很多人都这样说,我打的不如一个老太太……自我感觉我是按师父要求去做的,就是你们见到的执着。但如果我一放松,就觉得自己不稳,会散,会变形,所以不敢放松……这二者很矛盾,顾此失彼的感觉。”

心里那个声音仍在回转:“你很认真地想去做好,想把师父对你说过的,都载入到这个拳架中,师父一直让我们减,你却不自觉在加,加着加着便丢了原来的简单。怎么丢的?怎么回去?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们善意的批评提醒,也是有力量的,小珠又一次抓不住,不知这拳该怎么打了!

“可能并不是拳的事……”,小珠的念头如波浪,许多沉积的东西被激起……

想到近来减肥馆的经营状况,为了追求效果,留住客人,小珠对每个客人都很用心,但付出了,却也不见得有同样的回报;身心体力的投入,让身边的人们都说小珠瘦了,眼里是关心和不放心。凯悦表现出来的分离焦虑,他的情绪和成绩的波动让小珠时时难安,凯悦需要妈妈,自己却不能在他身边……这些拳里拳外的事一波一波涌过来,小珠心一晃,眼泪就下来了,蒲谷子说话的声音,轩源及师兄弟们推手论拳的热烈声音,响在她耳外,很远很远……

“能管多少就管多少!”蒲谷子这句劝导把小珠拉回此时当下,这句话分明就是提醒小珠不要贪,不要去贪逐所谓的成就,不要去贪比高低……

小珠心里满满的茫茫然!对现实的焦虑也许是个根源。更深层,当然是有小珠的不甘心现状,想改变未来的念想。那些焦虑和执念,让小珠在不知不觉中被它们主导了!轩源、蒲谷子看得清清楚楚。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没能继续进行练拳说拳,大家便离去,时也近午了,来到预订好的荔枝园餐厅。

餐厅外的荔枝园,散布各处的荔枝树,丛丛树荫浓浓墨墨,丝丝细雨续续悠悠,给初夏添几分清凉舒畅。

轩源、圆通、慧明、蒲谷子、大卫、伟城、小明等,近二十人分两桌围坐,席间气氛热烈,欢声笑语。

席间,轩源感慨:“这次四地金都太极小聚,谢谢大家的参与,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让我可以把我的心声说出来!谢谢大家的理解,让我感觉不再孤独!”

“我的太极之路,一直有很多老师相伴,提醒我教导我,促进我激励我,在座各位,你们也是我的老师!”

众人一闻此言,纷纷说:“师父,您是我们师父,我们是徒弟,是学生!”

轩源笑,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太极拳之路,走了将近四十年,其中一半时间在懵懂,一半时间在上下求索,蹉跎了几十年,才终于确定了太极拳的方向!我都七十多岁了,我希望你们能少走我的弯路,明心正念,尽快上道!”

“说起这太极拳的研究方向,不得不提一个人,就是林杰!当初他在电话里和我说想学拳,我因不了解他,并不敢贸然应承。他打了几次电话来,我最后问他,你究竟想学太极拳什么?他说他想了解太极拳的本源是什么?”

“一听他这话,我也心中一动,这也是我想了解的!于是我对他说,好吧,你来吧,我们一起研究。就这样明确了我之后的路向。”

“太极拳的本源是什么?这和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所有的物质和能量,来自于哪里?道德经从无,佛家从空,都是指向一个,只有对空、无的真实理解,空、无与色、有并不对立,而是互相转化的关系,互相转化的两方及转化那瞬间,三个世界是并存的。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要把无极、太极、多极割裂开去理解,这样方向总不会大错。”

“太极是多极的本源,无极是太极的本源,已有论: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古人很有智慧,他们已总结出来了!我们要有谦下之心,向圣贤学习,吸取智慧光明,不要停留在自己的既有知见中。常怀感恩之心,常忏悔,常反问自己是不是?对不对?不要沉醉在自我感觉良好中,才可不断提升自己。”

“而我提出的中极之弦是心念线,这要感谢凌老师和我的一番讨论。凌老师对我的三个世界五大法甚是认同,觉得这是上了层次的练者才可有缘习之。对于初学者,则不必说得太玄空。我则认为心为君,君不明何以练拳?练习方法是必要的,但明明白白地去练,才不是空练。”

“太极拳的武术效果在于无极变太极这二者的落差,对无极没有认识,那就是无源之水,练到一定程度就难以进步和产生迷茫。那无极变太极是练出来的吗?太极与无极的差异就是多了一条S线,代表什么?那一线是人心识别标注解释,是为心念线啊!心念重要不重要?心念是为人类文明历史的源动力啊!”

“现在大家的问题,就是这条心念线太多太杂不清晰,就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和苦恼,如果不在心这里解决,求外法,练万法,越练越糊涂空留遗憾啊。”

“我的很多体悟,就是在不断地和不同的人交流,取舍,不断修改自己走到这一步,没有捷径啊,这也是我说你们都是我的老师的原因。”

一番肺腑言,让列座各人各有思考,这时小明举杯:“感恩师父教导!有话说站在成功者肩膀上,就成功了一半,大家努力吧!为师父干杯!多谢师父!快吃菜吧,菜要凉了!”

众人被小明惹出一片笑声,齐齐起立为轩源举杯致意。

小珠心情已平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些人,他们是怎样走入她的生命里的?当初简单的一个心愿,从无到有,不断拉长延伸,发展到现在四地的同门都牵聚在一起,缘分真是奇妙!

蒲谷子过来这桌与大家祝酒时,小珠在他身边轻轻说:“师叔,想当初,因为在群里听您讲您的太极感悟,我们有了这样的缘分。现在师父师兄弟这些人,从南北四方聚集在这里,缘系于您!和您碰一杯,谢谢您!”

蒲谷子闻言会心一笑,没说什么,“叮……”,两杯相碰。

小珠没想到自己的生命里,会有这样的经历!太极拳,这个根于传统文化的花朵,她的开放与名利无关,全是心的遇见,心的选择,心的显像……她不断把小珠释放出来,奔走在这片没有污染的心田上,心,越来越宁静平和……这里没有华丽衣装,只是朴素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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