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安宁有约】黑龙江总社 《三月骟马好时光》作者•溪边柳

三月骟马好时光

文/溪边柳

阳春三月，津城郊外花红柳绿芦草青青。生产队里人人喜爱的白马驹一岁半了，长得膘肥体壮与母比肩。因未到使役年龄，经常拴在饲养棚外大柳树下不时的撒欢尥蹶引颈嘶鸣。仿佛在告诉饲养员孟老伯它已长成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了。也正在此时，它将被改变性别，由阳刚雄健的儿马驹变为一匹不染异性温顺有力的骟马了。

自从队里做出骟马的决定后，孟老伯就用自己仅有的一丈二尺布票买了红布，按习俗准备为马驹披红戴花扎束马尾。用刷子将马梳理得干干净净。他扶摸着马鬃自言自语，多漂亮的马驹呀，真是白马红缨彩色新，不是亲家强来亲。马是龙种，马通人性，马不欺母念叨不停。

那时，我是队里保管员出纳员，队长就把到公社兽医站骟马的任务交给了我。趁着孟老伯给马驹饮水的功夫，我从抽屉里拿出三块钱用作骟马的手术费。当老伯将缰绳交给我时，他又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马的额头。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爱意与不舍。

孟老伯六十来岁年纪，山东沾化人念过私塾。他年青丧偶无子女无再娶，孤身一人以队为家当了多年饲养员。把队里十来头大牲畜喂得膘肥体壮，不仅从未耽误农活使役，还为集体繁育了三匹马驹两头驴驹。这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对农业生产贡献很大，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

孟老伯身材魁梧为人和善喜欢热闹。每到夜晚他的房间就成了“说书场”。经常和小青年们说牛马比君子，怎么呼唤要文雅得体否则人家笑话。他指着屋外满槽的牲口说，母牛称姒牛，公牛称牤牛，阉过的称犍牛；驴吗母的称草驴，公的称叫驴。还特别喜欢讲马的故事，白龙马乌骓马赤兔马津津乐道。常说骏马能历险，力田不如牛，各有各的本事。老人家饲养了大半辈子牲畜，却从来不食其肉。总是说大牲畜使役出力是庄稼人的帮手，怎么忍心吃呢？血肉淋漓味足珍，万般痛苦怨难伸。舍身处地扪心问，谁肯将刀剖自身？

沿着乡间小路，我牵着马驹走了个来小时到了兽医站。说来也巧正赶上内蒙古的兽医来内陆交流经验，让我目睹了一次惊心动魄的“火骟”过程。

在宽敞的手术间里助手把马驹拴好，又在屋外生起火炉，将一铁铲状的烙铁埋进去。然后使绳索将马驹绊倒捆住下面的双腿，再用一根绳子把上面的后腿与马头捆绑使之不能后蹬又将其睾丸裸露出来。这时有人摁住马头，只见主刀兽医碘酒消毒后一边用手紧紧攥住马睾根部往外挤压，一手用刀片在阴囊顶端横向一划，两个拳头大小的马睾便被挤了出来。但兽医并未将其割下，而是顺手拿了个一尺来长两公分厚形似剪刀的木夹子，把马睾根部的血管神经等紧紧夹住，再用烧成暗红色的铁铲贴着木夹子将马睾烙切。既不麻醉也不缝合包扎且出血很少，内蒙古兽医高超的阉马术令人大开眼界。

天近中午，我牵着马驹回到队部。孟老伯接过缰绳一边撩起马尾查看伤口，一边抚摸着马背风趣地说：三月骟马好时光，遛好骟马腿不伤。莫笑别了新郎梦，干起农活儿响铛铛。接着，老伯给马驹开了“小灶”，并沿着乡间小路遛了十来天，直到伤口痊愈。

五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农业机械化取代了畜力耕作。田野村落，很难见到马儿们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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