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年春节回家的山路上【征文】
那年春节回家的山路上
冯淮南||北京
1969年春节快要到了,我们决定回家过年。
那时候,我们从蚌埠下放到定远县一个两县交界处的山区里,翻过一个山头就是滁县地界。我们是1968年11月13日下放的,到山区农村几个月了,还没有回去过。
我们那个生产队当时在队里的3个插队知青本来想等个晴天回家,结果老是连阴天。到了2月16日,一早起来,看外面仍然是个阴沉沉的天气,可是已经是年三十了,想起了家中的亲人,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家这么长时间,思亲心切,于是我们下了决心:就是天上下锥子也要回家。
春节是个大日子,又是下放几个月了第一次回家,总要带些东西,妈妈来信说如果鸡便宜,就带鸡回去。上次赶集只买到一只母鸡,带回去喂养生蛋,还想买只公鸡回去过年,村里的老牛队刘队长听说后,硬要从自家养的鸡中捉一只给我,给他钱不要,再推托他生气了,说我拿他不当朋友,只好收下来。刘队长还送我一个他自己用葛藤编的绿色带盖的圆篓子,正好能装二只鸡。我就想着回来也给他带些东西。另外我还背了一个黄色军挎包,里面装了几斤生产队分的花生。两位同学也买了鸡及鱼带回家。
早上,早早起床,简单吃了早饭,带上回家过年的年货,我们就出门了。
要回蚌埠,最近的路是到三界火车站。定远县池河镇至嘉山县三界站公路有19.4公里,从我们生产队到池河约25华里,本来我们去池河乘车比较保险。池河在东北方,池河到拂晓中段有个耿河站,在西北方向,客车要经过那里,池河、耿河和我们队形成一个不等边三角形。
当时定远到三界每天只有两班客车,我们想抄近路到耿河的车站等车。耿河离我们生产队从小路上走不到30华里,一大早走本来可以有充分的时间赶上下午二点多的客车。不幸的是,走了十多里地就下起小雨,山里无遮无挡,很快把我的灰色棉袄淋的半湿,雪上加霜的是,在山里又迷了路,空山寂寂,一走几十里都遇不到一个人,多走了几个小时的冤枉路。后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部队哨所,两位值班的解放军战士很热情地给我们指路。向他们打听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二点钟了,好在这时雨停了。等我们终于找到公路的时候,由于迷路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也没有手表,估计已经下午快四点了,就是有县城开到山界班车,也早就过去了。
错过了下午唯一的班车,只好又走了十多里地,走到拂晓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雨虽然早已停了,但天上乌云密布,阴沉的厉害。同学们在路边的小饭店吃了两个冷馍,喝了一碗热水。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多,我们已经不停地走了有九个多小时的路了,拂晓离三界火车站还有12里山路,两旁村庄很少,时而有野物甚至包括“大嘴”(当地人对狼的称呼)出没。天就要黑下来了,拂晓有个公社办的旅社,旅社人员好心劝我们住下来,说晚上走山道太危险,听说路还不太好走,下午有人过来说路上有水,说是下午就没有看到县城到山界的班车过去,可能路况不好,已经停运了。同学当时也是年青气盛,也没过多考虑,心想也就十几里地,那时我们到公社,或是赶集,经常走十多里、二十多里地,觉得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在外面住宿,也会让家里长辈担心,毕竟还是回家心切,于是在傍晚出发了。
刚走不久天就黑下来了,朔风呼呼地刮着,寒风肆无忌惮的从袖口、领口挤着向衣服里面钻,冷得使人不断打寒颤。再翻了一个山头,天上竟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鹅毛大雪漫天飘舞,风象刀子一样刮得脸上很痛,只得在呼啸的寒风中艰难前行。
那时我们三位同学都刚满16岁,虽然年青力壮,但从早上出来不停的走路,又冷又累,在寒风刺骨的黑夜赶路,滋味实在不好受。雪花不停的落在头上和身上,走一会就要不断的掸掉。雪越下越厚,鞋子踩在雪里,也有些潮了,寒气从脚下直往身上钻,身子冷的打颤。突然,路边跑过来一只黑乎乎的动物,我们当中有人惊呼:狼!结果那个动物跑到我们身边不远处,还摇了摇尾巴向我们示好。凝目望去,看到它的尾巴不是拖着的,是卷着的,原来是一只晚上觅食的狗,虚惊一场。
也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快走到地头了,已经可以看到三界火车站的灯光,听到汽笛的鸣响了,我们极度疲惫的身心一下兴奋起来,总算赶到目的地了。
但是,有句话叫做天不从人愿,我们突然发现,我们遇到一个大麻烦,路竟真的被水淹断了。
只见前面的公路,全是一片大水,水面反射着灯光,白茫茫的一片。更糟糕的是,不仅把路淹了,由于路两边的地势低洼,远远望去,两边地里也都是水,也不知这片水面究竟有多大。
这可怎么办?我们从旁边向前走了一段路,想试探绕过去。这片水也不知从那里流淌来的,把路淹的严严实实,仿佛是一片湖泊。路两边的水在夜色里也是一眼看不到头。反正视野所及的地方,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水,泛着冰冷的寒光。
几个人商量一会,也没力气再去探路了,干脆淌过去吧。于是卷了一下棉裤,脱了鞋,两只手换下肩上挑的棍子,一头举着葛藤编的篓子,里面还有一只队里社员送给我的老母鸡,另一手举着一个黄挎包,包里是花生米,还要拿着鞋。
水入骨的凉,漫过了膝盖,淹到大腿,卷裤子根本没有用。反正开弓没有回头箭,咬着牙往前走。走了二三十米,终于走出了水洼,也冻的浑身发抖了。两位同伴的棉裤也从里到外全湿透了。
终于走到铁道边,但是白茫茫一片雪,黑夜里一时找不到到站台的路。从早到晚,走了一天,我们几个互相鼓励,全凭着意志在支撑,也没劲找了。碎石渣子铺的路基很高,坡度很大,爬了几下爬不上去。我把篓子扔上路基,一咬牙蹬到路基中间,碎石哗啦啦掉下来,眼看又要前功尽弃。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拼命支撑着的时候,远远走过来一位留着短发、穿着制服的铁路女职工,有三十多岁,问明我们是下放学生后,一伸手,把我拉了上来。
于是,她带着我们三个人,一路询问我们来历,一边嘘寒问暖,把我们带到行李房,又把我们介绍给值班的职工,让我们烤火。她说:你们要好好的烤一下,要不然会得关节炎的。说实话,当时她的关心,感动得差点使我们眼泪水快出来了。
行李房有个很大的火炉,火烧的很旺,被冷水浸透的棉裤,到火炉边,很快冒出了水蒸气。正在值班的几个铁路员工,看我们脸冻的发青,又给我们递来了塘瓷缸,里面是满满的热腾腾的茶水,喝下去一下暖和了起来。这一天,从早上八点左右,除了在拂晓休息了一会外,不停的在走路,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到了三界车站,在暖和的火炉边,很快就放松了,加上又累又乏,虽然棉衣还十分潮湿,竟然打起盹来了。等了一个多小时,客车进站了。到了蚌埠,已经是深夜了。
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是遇到了不少热心人的关心和帮助,回想起来,心中是满满的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上世纪50-60年代的时候靠着艰苦奋斗修建了不少铁路和公路,当时国家的底子很薄,一些边远山区能通行汽车的公路有限,车更少,一些道路的路况也不好。我下放的山村,通知事情全靠人力。大多数村民也没见过火车是什么样的。后来看电影看见了火车,一个少年很是好奇的问我们:火车趴着开就有这么大力气,站起来不是劲更大吗?这听起像笑话,却是我们亲身经历的事。
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得到了快速发展,相比过去,和我们生活密切相关的衣食住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交通出行和过去相比,日新月异,进步更大。
定远县交通也今非昔比,县境内设立了高铁站,在本县内就可以乘上高铁。近年内,两次从县城到池河镇。从县城到池河汽车几十分钟一辆,十分方便。
过去长途汽车司机中间流传一句话:从南京到北京,路过安徽跳舞厅。说明当时路况很差。现在不仅高速公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从“十一五”开始,安徽省开始实施“村村通”工程,公路向最基层延伸。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家对铁路投资的不断加大,安徽省相继建成了芜铜线、阜淮线、宣杭线、淮南线复线等铁路。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安徽铁路建设更是取得历史性突破,京九铁路(安徽段)、合九铁路先后建成运营。此后,又建成合肥-西安铁路、青芦铁路支线、宣杭铁路复线、京沪铁路淮河复线大桥等。与铁道部共建了合宁、合武高速城际铁路,铜九沿江高速铁路等等。安徽省商合杭高铁全线贯通,合安高铁建成通车,芜宣机场建成试飞。合肥至南京1小时、至武汉2小时、至上海3小时可抵达,至北京4小时也即将实现。经过建设,现在安徽以高速公路为骨架、以国省道干线公路为支撑、农村公路为基础,干支相连,纵横交织,与铁路、水路、航空衔接的综合交通网络基本形成。到2020年底,安徽高铁运营总里程2329公里、居全国第1位,实现“市市通高铁”;“五纵九横”高速公路网加速形成。安徽的交通只是全国交通的一个缩影,据统计, 加速构建“八纵八横”高速铁路主通道,截至2019年年末,全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13.9万公里,全国公路总里程达到501.25万公里。
改革开放40多年沧桑巨变,我国在社会经济科技文化等各方面都发生了深刻变化,交通出行更是得到飞速发展。密集的高速公路、高铁等,给我们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便利。2019年,我们带着宝宝到陕、川、渝、鄂四四省区旅游了一个半月,大多不需要象过去要在窗口前排队买票,事先在网络上订好高铁、高速公路和旅游车票,十分便捷,给旅行带来了舒适和方便,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我们的出行将会越来越方便快捷。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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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冯淮南,1952年生,北京人,退休前任政府经济顾问。发表作品两千余篇,数百万字。获全国及省、市文学、社科、新闻奖项20余次。一批文艺作品、特写、论文、新闻等文章被收入各种书刊或获奖。近年来,除文史作品外,重点进行散文、随笔、文史写作,以及民俗文学研究。多次就民俗、文史接受广播电台、电视台、报社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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