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来稿】敬畏一树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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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有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某个一瞬间的定格,能让你用一生来回味。
我常常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我常常面对一片长得挨挨挤挤的茂盛的花草发呆,我觉得这是上帝的奇迹。一日早晨,我站在公园湖边的一丛芦苇前,除了想起白居易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除了想起雷佳的一首优美动听的《芦花》,又想起了三十年前的一个邂逅。
位于北京西郊红山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院内,一派庄重、雅静。一条一条纵横笔直的通道,一排一排昂然耸立的松树,一溜一溜棱角分明的冬青,无不彰显着军人特有的风范。这里是当代军人的“黄埔军校”,这里是当代军官的摇篮,这里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华夏儿女心生敬畏。
应邀参加一个笔会,顺便探亲的我有机会到国防大学礼堂观看一场董文华专场演唱会。时值黄昏,国防大学院内仨仨俩俩或军人或人民或溜达或疾步的男女们正朝着礼堂方向而去。一位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军官从我身边而过,脚步急促,像是生怕误了看演出似的,一股子急行军的架势,当他甩出去我几十米远时,突然,他在一株花开正艳的桃树面前,一个右转身,立正了。
这时,我看见他面对一树桃花缓缓地抬起右臂,摘下了军帽(军服在一年前刚改革成大沿帽),这是在给一树丹霞行脱帽礼的节奏啊,我正为这位军官的举动感慨着,啪!一个庄严的军礼又出来了!
男军官又缓缓地放下了手臂,又把军帽戴在了头上,然后,两只手捏住大沿帽的两个边角正了正,这才转身而去。我发现男军官走路的样子很洒,很美。
三十年过去了,这“敬畏一树桃花”的画面不知多少次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由此我想的最多的是男军官本人了。他在职时一定是一位称职的军人,一定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一定是一位好儿子、好父亲,一定是一位好丈夫。每每想起这些,在我的想象中,他现在一定是住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的诗句里的地方,他一定是儿孙绕膝,老伴儿每天早晨起来给他准备好了早餐,静等他起床,洗漱,净面。然后,他会站在阳台上看看大海,看看远方,思索一会儿。他折回来坐在餐桌前在妻子的目光中享受着爱情之乐,晚年之乐,他用餐的一举一动一定很优雅,很气质。
然后呢,我想他很少看电视,因为他是个有思想的人,他不会让电视里的男女牵着他的鼻子走,他可能到小院里侍弄侍弄自己的园子,顺便看看哪一根黄瓜该摘了,哪一个西红柿又变红了,哪一条丝瓜未变老之前该吃了······然后呢,他可能和老伴儿一起到就近的公园唱唱歌跳跳舞,和聊得来的人聊聊天。他不会像别的老人一样围坐一起打打牌消磨时光,他要把自己的人生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快中午的时候,他又回到自己的家,他可能冲个澡,老伴儿已准备好了午饭。饭毕,他会午睡一会儿,极有可能会梦见当年在国防大学院子里那一树桃花。
说起来,是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共同看一个演出,让我目睹了您“敬畏一树桃花。”唉,也不知董文华现在怎样了,腰系筒裙也是一身戎装的她健步走上舞台,伴着时而爆发的掌声,唱“十五的月亮”唱“血染的风采”······岁月流转,沧海桑田,我们的记忆深处记忆最深的当是那“一树盛开的桃花”吧。
多情也好,矫情也罢,请您收下一位对“敬畏一树桃花”的人深深的祝福。因为,一个敬畏植物的人,一定是一个敬畏生命的人,而敬畏生命的人一定是上帝派向人间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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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白庐 立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