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文化自信

作者：闵生裕

我们党历来主张舆论和理论须臾不可分割。“两论起家”“理论当家”是做好宣传思想工作的重要法宝。舆论跟着理论走，理论靠着舆论推。三国的曹操是中国历史上最有争议的人物之一，向来被称为治世能臣、乱世奸雄。我以为，曹操一生的成功，首先在于他对“两论”的无意识不自觉重视。

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乱臣贼子天不怕地不怕，他们惧什么？首先，我们得弄明白孔子作《春秋》的目的，孔子作《春秋》最本质的目的就是为了“正名”。孔子生活在一个邪说暴行的年代，我们说，春秋无义战。春秋242年，弑君36，亡国52。“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不可谓不乱。

事情往往如此，乱得久了人们渴望治。面对礼崩乐坏，孔子作《春秋》。“《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为后世王者而修也。”“正王道”，不是为“王者”个人而修的《春秋》，是为江山社稷。社会的每个公民都应该明白《春秋》所谈的道理。孔子的政治哲学就是把无道变有道，他所提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的一系列理论都是为了“正名”。他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试想，假如你是乱臣，或是贼子，你想篡位，或是想侵占别人的东西，而孔子所作的《春秋》恰恰说这些是不要逼脸的事，是违背礼教的事。那你势必要受到道德的审判。所以，乱臣贼子惧。

后世中国人崇拜关公，就是因为他青灯对青史，赤面如赤心，夜读《春秋》，深明大义，恪守君臣之礼。其实，关羽未必有多少文化，他读春秋或许只是做样子。他的忠与义或许不是从《春秋》而是骨子里带的。真正得《春秋》大义的是曹操。因为懂得，所以，他有所为有所不为。

为什么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不称帝？孙权刘备为什么称帝？他们没有文化，也没有道德负罪。你曹操是汉臣相，是辅佐大汉天子的。取而代之，印证了别人众口一词的说法，你他妈就是汉贼。人言可畏，曹操先怕理论，后怕舆论。即使如此，舆论并没放过曹操。他是乱世奸雄，中国戏剧的白脸奸臣的像大概是先画给他的。

曹操有一统天下的雄心，面对“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悲惨现状，他有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使命感。他无论何时都心忧天下，心忧百姓。刘备之流骂他汉贼，可若不是他支撑那风雨飘摇的大汉王朝，那早不知多少次城头变换大王旗了，天下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他头顶汉贼的骂名，硬是压住了做九五之尊的欲望，甘心做了汉家一辈子的守夜者，坚守住了最后的道德底线。有趣的是，骂他汉贼的刘备小儿，虽然矫揉造作了一番，最后还是没耐住诱惑，登上了皇位。你他妈装13，动不动假哭荆州，说自己是什么刘皇叔，大婊子儿，你就是那披着羊皮的狼。

一部《春秋》在，不但曹操没称帝，就连后觊觎曹魏江山的司马昭也没敢。大家都知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司马昭杀死曹髦立曹爽，就是不当皇帝，当皇帝的事留给了儿子司马炎。因为《春秋》告诉他们，这是天下之大不韪。一把扯掉那一块遮羞布确需太大的道德勇气。我们知道，道德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一定时期，也还是有效的。所谓春秋大义，就是圣人著作里所蕴含的深刻哲理和做人处世的大道理。这可能正是孔子所以成为圣人的原因所在。

其实，相对“两论”而言，曹操这个人还重视“两文”，即文化和文明。曹操知道，传播文明的载体是文化，准确地说是文艺。所以，他在文艺创作上是很用心的。有了这个传承，曹丕、曹植个个都有两把刷子。“建安三曹”绝对不是浪得虚名。你说三国中刘备再仁，孙权再帅再能，没用。你们没有留下传世的文艺作品。而曹操有不朽的诗篇。因为这个，传说中曹操的奸被稀释了好多，相反，他是一个有温度有情怀的男人。

曹操以爱才惜才用才著名，他的诗歌中时常流露着自己的政治抱负，传播自己的政治宣言，比如，《观沧海》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甚至在诗中发布自己的招贤广告，《短歌行》中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我曹某人是爱才的人，你们来了我会礼敬，会让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你们这些有才干的人还在犹豫什么呢?你们要找一个贤明的主人，为什么不投奔到我曹孟德这儿来呢?只有我这里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来吧，伟大的事业在召唤着我们。在当时，这种舆论氛围对曹操特别有利。

在生活作风上，曹操和曹丕可以概括为“两个一”，即一路货色、一塌糊涂。但是，曹操这个人真，他不装13。比如，他们打邺城那一仗是为一个女人——袁绍的儿媳甄氏。本来是曹操看上的，仗打完没来得及打扫战场，曹丕先下手了。传说在打东吴的时候一直惦记着二乔，孙策的妾大乔，周瑜的妻小乔。而且早早修好了铜雀台，等着收编。我不知道铜雀台当初是怎么设计的。如果今天让我设计，我就设计两顶帽子型建筑，主体颜色是铜绿色。

尤其这爷俩还有父子同牝的糗事。就是曹操死后，一些妃嫔，曹丕继续用了。这事是在曹操还没出丧时，被曹丕的生母发现的。这货也太他妈不讲究。当然，以卞太后的思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爹用过的那些女人统统杀了，或深宫幽禁。再到民间选去呗。但是，曹丕会过日子，他觉得粮食长一季，我们都要珍惜，美女长成少说也得十几二十年的，这样也太浪费了。于是就变废为宝再利用。曹丕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有他传世的《洛神赋》，后世的人们以为，他是一个深情的男人。古人说文章千古事。我们今天讲文化自信，论文化软实力。你看看，文化该有多么重要。不然的话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作家档案】

闵生裕（本平台特聘名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刊载请联系：[e-mail]  

      applezh1188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