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妞妞的女孩

那个叫妞妞的女孩

胡跃宁

我们家的对面,是一栋二层楼的红砖瓦房,与我家窗户正对着窗户的屋,是间空屋,两窗之间有一棵凤凰树。

一天晚上,空屋的窗户打开了,灯光下是一个大哥哥的影子。

进进出出的大哥哥单身一人。性格外向,开朗大方,每次回来,特别是下班回屋的时候,歌声进,口哨出,发现在窗户上望外看的我,不是将饭碗顶在头顶对我做怪象,就是手捏鼻子,吐出舌头装猫叫、学狗叫,不把我逗笑不去食堂。

一个衣食无忧,快乐无比的大哥哥,一个典型的单身快乐王子。

不知何时,大哥哥除了歌声口哨外,还会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有时还要高兴的怪叫几声。哦,大哥哥屋里常来一位美貌如花的大姐姐。本来就快乐无比的大哥哥就更加的快乐了。

不久,大哥哥和大姐姐成了一家人。

成了一家人的大哥哥,大姐姐,是一对很令人羡慕的新人。俩人双进,双出,夫唱妇随。在男、女互不敢相碰一下,互不敢多看一眼的那个年代,大哥哥和大姐姐竟敢在众目睽睽的大庭广众之下,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街上,留下一路嬉笑声。惹得那么多人的羡慕和那么多人的“嫉妒”。

再不久,宁静的夜晚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啼声,寂静的四周顿感因生命的延续而显生机。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个襁褓中孩子,若得那些年轻的阿姨,未婚的姐姐及年幼的小妹妹们,都跟着大哥哥、大姐姐的屁股后面转,争着去抱那皮肤粉红如“桃”一般的小姑娘:“妞妞,妞妞……”的叫个不停。

就这样,一双水灵眼,鹅蛋脸,肤如桃,扎着像两只蜻蜓小辫的妞妞常出现在我的眼里,妞妞的小名常灌入在我的耳里。曾问过大哥哥、大姐姐“妞妞”叫什么名字,告诉过我多次,终究未记住。总之,妞妞的小名比本名响,记不住她的名字,开口还是只叫“妞妞”。

妞妞的妈妈,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别的年轻妈妈在“疯”玩,“疯”耍的时候,妞妞妈确将从商店买回的大段大段的花布,三下五除二,半天功夫,一件漂亮的衣服,或一条合体的裤子,或一条鲜艳的裙子就穿在了妞妞的身上。将妞妞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春天像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燕子;夏天像一个美丽动人的花仙子;秋天像一只绚丽多彩的花蝴蝶;冬天就像一朵火红待开的玫瑰花。大伙在称赞妞妞妈心灵手巧的同时,视妞妞为商场里的“洋娃娃”,都争着相抱。

“洋娃娃”一般的妞妞,除了会发出银玲般的笑声外,嘴也甜,见人都会有礼貌的称呼。小鸟般的小嘴,从早晨睁眼就不停地说啊,笑啊,或歌唱,或朗读从幼儿园学会来的儿歌,诗句。尤其是那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朗诵出来的童女声调奶声奶气,脆甜悦耳。

最感温馨和温暖的是大姐姐与妞妞的问答了。大姐姐:“妞妞,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妞妞说:“吃红烧肉”。大姐姐就会象传话筒一样对大哥哥喊道:“妞妞说了,吃红烧肉,今天中午吃红——烧——肉——哟——”如是妞妞答:“肉片汤”。大姐姐就会对大哥哥唱道:“妞妞说了,吃肉片汤,今天我们就吃肉——片——汤——啊——”

于是,妞妞的歌声,大哥哥,大姐姐的笑声灌满一屋。随后一阵阵诱人的肉香,或烫香随风飘来。

父母常说,妞妞的一家是欢乐的一家。那一天听不见妞妞的笑声,我们会觉得很寂寞,很冷清的。

也不知是何时,妞妞家的歌声,笑声渐渐的消失了,取代的是妞妞的哭声和大姐姐的叫骂声,其间还夹杂着一种不堪如耳的“怪”叫声,时时传入我耳中,使我痛苦不堪,难以忍受,无法静下心来看书。如果那一次考试考砸了,被父母责怪时,所有的责任我都会推给妞妞,是妞妞制造的“杂音”一手造成的。

那种不连续,不连贯,且有让人“晕死”的,被称为“杀——鸡——、杀——鸭——”的声音折磨着我心烦意乱,无心做任何事。时常还能听见大姐姐大声的吼叫声:“吃,吃,你就知道吃,练不好,什么也别想吃。”随后是妞妞的哭声,一会儿又是大姐姐的叫骂声。且大姐姐的骂声越大,妞妞发出的哭声越大,接下来那“杀——鸡——、杀——鸭——”的声音越刺耳。看不进书的我,紧抱双拳对着窗外祈求道:“大姐姐呀,妞妞呀,拜托了,你们就别吼别闹了,放过我吧,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吧,我又要考试了呀!”

没用,一切照旧。一个欢歌笑语的家庭消失了,一对“仇人”般的母、女出现了,这家人怎么啦?

原来,望子成龙的大姐姐在要妞妞学拉小提琴,那“杀——鸡——、杀——鸭——”的声音,便是初练小提琴的妞妞拉出“哆——来——咪——发——嗦——啦——西——哆——”的琴谱。干苍,无味,刺耳。我的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久而久之,我被妞妞调教得麻木了,什么动听与悦耳也分不清了,只要有声音发出,就表示这家人存在。我好怀念那个单身快乐,王子般的大哥哥,他发出的男中音那低沉,浑厚有力的歌曲,口哨声,让我感到是轻松,欢乐,叫人好不回味。

窗户间的那棵凤凰树哟,绿了红,红了绿,一年又一年。

那是个彩霞满天的早晨,不知是红云映红了凤凰花,还是凤凰花把白云染红。窗外一片彩红,分不清是凤凰花花红,还是朝霞的红云红。一曲流畅、舒缓的音乐随风飘入我耳中,虽不懂乐曲的我,也被那悠扬的琴弦所感染,那是一首耳濡目染的小提琴曲——《毛主席的光辉把炉台照亮》。

之后,是一曲又一曲的《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孩子的梦》、《牧歌》、《梁祝》。

毋庸质疑,不用猜想,更不必奇怪,这一曲又一曲优美、抒情、悦耳的小提琴声都出自妞妞的手,出自那个小燕子、花仙子、花蝴蝶,花蓓蕾一般,那娇小、细嫩、柔软妞妞的手。

妞妞的琴弦终于拉出了欢快、流畅的乐曲,这之中包含了妞妞多少的“辛酸”和眼泪,更多的是大姐姐的付出和希翼,都通过妞妞的琴声述说了出来。三伏冬寒,风雨无阻,唯有凤凰树可以作证!

歌声,笑声又回到了这个充满欢乐,充满爱的小屋,多了妞妞的小提琴声,多了大哥哥,大姐姐的合唱声。

时间久了,听习惯了,久而久之,如果哪天没有听见妞妞的琴声,就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有时还难以入眠。

后来,就很少听见妞妞的琴声了。母亲说,妞妞上初中了,学习重,压力大,没有时间拉琴了。再后来,两栋二层楼的红砖瓦房变成了一栋二十二层的电梯公寓。我们家住十六楼,妞妞家搬走,从此再无任何消息。

不管时空怎样旋转,不管生活怎么改变,那个曾经的“洋娃娃”,那个曾带给了我们那么多欢乐的妞妞,让我至今不能忘怀。那段难忘的岁月,那段欢快的时光,犹如那一曲又一曲悦耳动听美妙的旋律,常常萦回于我的脑际。

作者工作单位:中国银行攀枝花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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