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林:文人画的真相
文人画的真相
刘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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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通常认为的文人画中的“文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文人呢?迂腐油滑还是谙晓世故?风流倜傥还是面目可憎?才华横溢还是专掉书袋?铮铮铁骨还是阿谀奉承?我想,文人画中的“文人”应该不是指文人的全部。如此以来,文人画自然不应是文人所画的全部。
文人所画未必是文人画,尤其是仅从事“文人职业”的所谓文人笔下的就更未必是文人画。真正的文人是不以其所从事职业来划分的,穷乡僻壤的居民一样可以是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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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画与作品的表现技法(工笔与写意)、绘画题材(山水、花鸟、人物等)无关,甚至与其体现的格调高低也不存在必然的关系;关键是要有“味道”,作品从表现到内在都要有“味道”。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味道”?或者说“味道”要具备那些必备的特征?
我的认为:如果归纳为两点便是写心融物,略作阐释便是哲学性、抒情性、文学性。它是潜伏于各式中国画中的虚幻的“画种”;换言,各式中国画中都有出现文人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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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称文人画为综合艺术当不为过,确切些讲在中国的文人画中最大限度地抒发了艺术家的性灵、最大限度地寓托了艺术家对宇宙万物的融通感悟。达到这两个“最大限度”对艺术家而言不是容易的事情,艺术家需要调动、挖掘、启用自己所能想、所能做的虚实之物:情感、文学、书法、篆刻……也就是说,文人画自身提出的要求使得文人画的创作者必须具备多方面的修养。否则,文人笔下的画一样可以不是文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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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者、评论家认为诗书画印介入“文人画”中是传统使然,我部分同意。更重要的原因仍在于文人画自身提出的要求,我们有理由这样讲:文人画的繁荣与苏轼、董其昌等人的极力推崇不无关系,但不是根本原因。文人画的形成与出现完全遵循了人类的思维进化,它是人类的情感、智慧等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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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杰出的文人画家在“诗书画印”的使用处理上都十分到位,他们通过诗书画印的共同“表演”将个人的学问修养尽情传达给艺术的欣赏者。但作品中是否因为存在了“诗书画印”,我们就一定称之为文人画呢?我不敢也不能苟同。
时至今日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若干“诗书画印”杂陈一纸,貌似全面实则班驳,貌似修养实则浅陋。合而不一,散而失神。这样的作品纵然在素纸之上充盈了“诗书画印”,其终究与文人画绝缘。反之,在某些艺术家的作品中除了画还是画,诗书印几近绝迹。
如果我们从中一样能够得到意深旨远、孤绝冷艳、傲骨嶙峋、缠绵不止……九天居士断言:这样的作品当属无疑的文人画。顺举一例,睁眼画梦·巨匠林风眠的笔下绝大多数归于文人画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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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理论界向来认为中国的文人画略形重神,远在大唐的张彦远在《论画六法》中已提出“以形似之外求其画”,元代的倪瓒则主张“逸笔草草,不求形似。”清代的郑板桥有诗曰:“画到神情飘没处,更无真相有真魂。”
平心而论,无论什么“画”、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其优秀杰出者都对“神”极其重视。无论是以形写神还是以神写形,“神”都处在独一无二的核心位置。那种独认为文人画的重神之论,当属偏颇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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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示外,神示内:换言,形为阐述、表达物象的载体,神为载体所隐含、传达出的核心与想象。形与神在艺术中都不可缺,无形则神无所寄,无神则形无所言。既然如此,为什么有人持中国文人画略形重神的观点呢?这与人们的认识有关。
在大多数人的内心世界中把一部分潇洒无羁、逍遥自在、个性十足、惟我独尊的文人等同为文人的全部。反映到艺术上,如果谁的作品中呈现了强烈的自我意识、聊写了胸中逸气、渗透了跌宕人生……世人便多以文人画相称。事实上又是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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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画绝不仅是逸笔草草、略形重神!对文人画而言:逸笔不假,草草非真。重神不假,略形非真。
展子虔的《游春图》、顾恺之的《洛神图》、苏东坡的《枯木怪石图》、郑板桥的《竹石图》……哪幅名作草草与略形何在?元代四王、清朝四僧,何人笔下有着草草?略形是无需争辩存在,但谁又敢说是全部呢?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的陈之佛、于照等人惟妙惟肖的“工笔画”,它们不是文人画能是什么!?
注:
本文节选自九天居士《回望中国文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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