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Macau 澳门style

这是第三次去澳门。前两次去还是15年前的事了。第一次在1997年，香港回归那年；第二次是2002年，澳门回归的第三个年头。那时候看澳门，感觉澳门就像内陆的一个小县城，除了博彩业闹热外，其他都未见发达之处。如果把香港视为一个大城市的话，澳门则更像香港的郊区。当然，也绝非一无是处。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鸟笼”、大三巴牌坊两座建筑之外，还有澳门的交通。澳门老区的街道很窄，但交通很畅通。为此，对特区政府的治理能力以及澳门同胞的法治素养油然起敬。

转眼15年过去，现在的澳门究竟怎样了呢？在人类的长河中，15年不过弹指之间；但是，在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却是一个较长的时间段。回望祖国的15年，变化翻天覆地、面貌日新月异。得益于祖国伟大复兴的时代背景，澳门特区是否与内陆一样实现了历史性巨变呢？带着这样的问题，我兴致勃勃的登上了前往澳门的飞机。

在机场接待我的是澳门当地的老吴和小陈先生。老吴四五十岁年纪，朴实忠厚，热情地同我握手。小陈英俊帅气，主动帮我拿行李。孤身前往的我骤然产生了到家的感觉，难以遏制内心的喜悦：出境毕竟不是出国，这里还是中国还是家啊！

坐上汽车，老吴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来过澳门吗？我略带骄傲地回答：来过两次了，不过都是15年前的事了。老吴马上说：哎呦，那可不一样了，变化大了去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完全不一样了。从老吴急切的语速和深邃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了“自豪”二字。
   是要好好看看！有了这样的意念，除了工作，看就成了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好在华为牌的智能手机属于全能选手，能导航、能拍照，我是晨起锻炼看，中午抽空看、晚上走路看，随时都留下宝贵的镜头。加上从会议结束到返程之间有半天的空余集中看，在去机场的路上走马观花看，算是把澳门看了个够。与前两次相比，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澳门，一个生机勃勃的澳门，一个充满文化魅力的澳门。

大三巴牌坊前依然人声鼎沸。这是澳门的标志性建筑。不来“大三巴”，就等于没有来澳门。游客大多来自内陆。听口音有来自东北的，也有来自广东、广西的。有老少一家三代的，也有情侣结伴游玩的。大三巴牌坊是“澳门八景”之一，原本是一座叫做“圣保禄”的教堂，由葡萄牙人于400多年前修建，后毁于大火，仅留下前壁，就是现在的大三巴牌坊。就如同维纳斯断臂后反而更加妩媚一样，像一幢影壁一样巍然屹立的“大三巴”反而更引人注目。与北京故宫的九龙壁相比，还平添了中西结合的味道。

绕到牌坊后边，在一个很小的所在居然还有一座小庙，正门上挂“哪吒庙”横匾，两边是一幅对联，乃“乾坤圈镇妖邪灭，风火轮添泽国安”。对联两边，还各立有一块写有“哪吒三太子”的木牌。原来，这竟是一座供奉哪吒三太子的道教寺庙。走进里边，大大小小的三太子神像有无数个，各个栩栩如生，玲珑可爱。这多少令我感到惊喜。在一座纯粹西方的“教堂”（现在称遗迹更准确）旁边居然伫立着一座纯粹的中国道教庙宇，是哪吒庙追着大三巴而建，还是大三巴追着哪吒庙而建？我没有时间仔细考证。但，这一中西文化并立的现象，在澳门处处可见，足可视为澳门的城市名片。

早在新石器时代，中国的祖先就已经在澳门一带活动。从秦帝国开始，澳门被正式纳入中国版图，属南海郡番禺县地。因此，在澳门能够看到诸如哪吒庙之类古迹依存并不奇怪。澳门之所以被称为Macau，就与早在葡萄牙人到来之前就香火旺盛的妈祖庙直接相关。传说，在很久以前，澳门一艘渔船突遇狂风巨浪，危急关头，一位少女出现海面上，启朱唇，发纶音，一下子喝止了风暴。风暴停了，少女登上渔船，护送渔船平安到港，而后上岸，莲步朝妈阁山走去，忽然，一轮光环照耀，少女化作一缕青烟，飘然而去。澳门人豁然，这分明是妈祖显灵了嘛。为了感谢妈祖庇佑，澳门人就在妈阁山修建了妈祖庙，称妈祖阁。明嘉靖32年，也就是1553年，葡萄牙人从明朝政府那里获得在澳门的居住权，第一批就是在妈祖阁附近登的陆。他们不知道这里叫什么？看到一位当地人就问，这位老乡不遑多思，顺口就说了“妈阁”二字，从此，Macau，也就是妈阁，就成为澳门的第二个名字，或者说是外语名字。现在，妈祖阁依然屹立在那里，庙宇不大，但依山而建，背靠山峦，面朝大海，雕梁画栋、香烟缭绕，很有几分蓬莱景象。镌刻在一块巨石上的硕大的“太乙”二字，鲜明诠释着妈祖阁的道教根基。

看到历经几百年殖民统治的澳门依然有这么多民族传统文化的依存，且保存完好，对澳门人民的敬仰钦佩不禁又平添了几分。因为，举凡殖民统治者，他们为了长期占领这块地方，除了使用暴力外，文化上的入侵也是不择手段。在他们看来，文化占领才是最根本的占领，文化统治才是最根本的统治。在这方面，葡萄牙殖民者也是废了不少功夫的。除了“圣保禄教堂”被大火焚毁之外，在澳门半岛还有个叫做主教山的地方，为澳门最高点之一，站在那里是环顾澳门全景的。在这样的一个制高点上建一座教圣母堂，高耸入云，无疑是这种努力的一部分。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澳门人民没有被“教化”，他们坚守了中国人的文化根脉。妈祖阁和哪吒庙，就是他们这种坚守的历史见证。于是，妈祖阁与圣母堂在澳门实现了同存并立，中西方文化在博弈中实现了和谐共存。尽管外国人称这里是Macau，但澳门人自己依然喜欢他的乳名：澳门！

思想至此，不仅联想起1999年春晚的一幕，想到了那个纯洁秀丽的叫做容韵琳的澳门女孩，想到了她用稚嫩的声音领唱的由爱国主义诗人闻一多谱写、李海鹰谱曲的《七子之歌》：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名姓?

我离开你的襁褓太久了，母亲！

但是他们虏去的是我的肉体，

你依然保管着我内心的灵魂。

三百年来梦寐不忘的生母哇！

请叫儿一声乳名，叫我一声澳门！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那一刻，我泪奔。澳门回归了，心怀祖国的澳门同胞回家了。为了这一天，他们从未停止过抗争。从1849年义士沈志亮因不满葡萄牙人的殖民扩张而斩首当时的总督亚马勒，后为保护村民挺身而出、英勇就义，到1966年的一二·三事件，无不显示了澳门人民对葡萄牙殖民统治的坚决抵抗与殊死抗争。

1999年12月20日对澳门、对中国、对世界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这一天，澳门回归。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区旗高高飘扬在特区政府门前。从此，澳门同胞开始沐浴在“一国两制”的阳光之下，也从此，自1840年以来西方列强对中国殖民入侵的遗留问题彻底得到解决，屈辱彻底成为历史。举国上下，无不扬眉吐气！

“看，那就是澳门旅游塔。”陪同我的小陈的一声提醒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旅游塔高338米，是澳门的最高建筑，自1998年开建至2001年竣工，既是澳门回归的直接见证者，又是澳门最新旅游胜地，其高空蹦极至今保持着“从建筑物跃下之最高蹦极跳”和“世界最高事业蹦极设施”两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再看，那就是氹仔岛，那边是路环岛。看那，那就是珠海了。”我顺着他的手指一一眺望，虽然只能看个轮廓，但是，仅仅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和不断升高的天际线，就已经看到了澳门的活力。

与香港特区经常出现一些杂音噪音乃至闹剧不同，澳门特区始终呈现和谐稳定的状态。这也为澳门在回归以后的快速发展和持续繁荣奠定了坚实基础。其发展之快，令人瞠目。据统计，澳门1999年的GDP只有59亿多美元，人均不到1.5万美元，比香港少1万美元；但是，到2014年，澳门GDP总量就达到555亿美元，几乎是1999年的10倍；人均达到8.9万美元，跃居世界第四位，比香港人均高出一倍以上。回归后的澳门，堪称腾飞！

说起澳门的腾飞，老吴如数家珍。澳门的博彩业依然发达，目前已经把美国的莱斯维加斯远远抛在脑后，什么威尼斯啊、巴黎人啊、“新葡京”啊等等，都在陆环岛安营扎寨；国家把澳门定义为国际旅游休闲中心，来澳门旅游观光的人越来越多，澳门新近被评为世界美食之都，成为澳门旅游业的新名片；澳门还是体育竞赛之都，澳门格兰披治大赛车马上就要举办，现在赛道都布置好了，一会儿我们会经过那里。我问：“澳门现在的GDP是多少？”老吴用手点了点太阳穴，摇摇头：“这个，这个还真说不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澳门在建的工地有500多个，可以说是热火朝天啊！”看老吴眉飞色舞，我也如痴如醉。澳门，真的不一样了！

“看，那就是珠港澳大桥了!”顺着小陈的手指，我看到一条巨龙横卧于沧海蓝波之上，不禁热血沸腾。“能不能到桥上走一趟？”我笑容可掬。“还不行啊。还没有通车。你看那里，那就是正在建设的出入澳门的站台楼，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完工。我们也期待早一天通车！”是啊，这座被称为世界新建筑奇迹的跨海大桥，把香港、澳门和珠海的距离再度拉近，对于香港、澳门和珠海，乃至粤港澳大湾区都是重大机遇，谁不期待呢？

好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瞬之间，距登机只有4个钟头了。我说：“行了，我们奔机场吧。这回算是把澳门看遍了。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写篇文章，好好赞美下澳门。”“是吗？那好啊。那么，你认为澳门给你留下的最深刻印象是什么呢？”老吴问。

“西表中魂！”

“呃？”

“你看澳门的建筑和城市风格，与西方的城市相比几乎没有二至，其建筑的多样性甚至远胜美国的夏威夷；但是，澳门的精神、澳门的文化，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风派、中国风骨。这不就是西表中魂吗？”

“哈哈，有道理。不过，要想写好澳门，有个地方你还要去一趟。”

“哪里？”

“横琴！”横琴，这是一个神往已久的岛屿。它所以名扬天下，与澳门密切相关。澳门原本由澳门半岛、路环岛和凼仔岛三个岛屿组成。19世纪只有10个平方公里大小，到现在已经发展到32.8平方公里，其中，经中央政府批准填海造地3.6平方公里。人口也由2000年的43万人增加到现在的近60万人。继续发展，已经明显受到空间制约。于是，早在2009年，全国人大就通过了《澳门特别行政区对设在横琴岛澳门大学新校区实施管辖》的议案，批准澳门在广东横琴岛建设新校区，并授权澳门特区依照澳门特区的法律实施管辖。这几乎等于中央无偿划拨了一块宝地给澳门特区，对于空间狭小的澳门来说，这是多么巨大的支持啊！现在，澳门大学新校区已经建成并开始招生。一座环境优美、错落有致、书香十足的现代化大学城卓然屹立！

“还有时间吗？”我问。

“有啊。那里距机场很近，十几分钟，来得及。”.

看着老吴一片真诚，我紧紧握了握他的手：“走，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