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安 | 长痛真不如短痛

■长痛真不如短痛

孙承安

人的基因是遗传的。在我身上，父亲的遗传因子强于母亲。最明显的例证是，他把自己的一副烂牙复制给了我，不折不扣，一模一样，毫不逊色。父亲年纪轻轻就牙齿不好，40岁出头，便开始陆续脱落，到晚年时没有剩下一颗真牙，我也是如此。

“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痛煞人。”这是我数十年间最深刻的体验。病牙隔三差五地发炎，牙龈肿痛，隐隐的，钻心的，摸也摸不着，舔也舔不得，热敷也痛，冷贴也痛，尤其是夜深人静时，辗展反侧，根本无法入眠。痛得实在熬不住，只能去看牙医。消消炎，吃点止痛药，虽能缓解一下，但治标不治本。痛痛停停，停停痛痛，20余年来真记不得看了多少次牙科。去的次数多了，环山卫生院的徐医师早已成了朋友。有时他会劝我一句：长痛不如短痛，拔了吧！可一看到闪闪发光的钻子、钳子，我心里就发怵，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对是没有勇气的。尽管如此胆怯，但牙齿还是一颗一颗地渐渐少去，截至69岁那年年初，只剩下最后两颗了。

好景不长，没能顽强坚持到年底，这两颗牙也开始隐隐作痛了。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了“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生平第一次横下心来，主动在那张熟悉的升降椅上躺下，大义凛然地要求医生：“拔光！”

一个月多后，牙床伤口愈合，为新配整副假牙咬模。我将彻底告别病牙数十年之久的折磨，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于是，欣然摄下了这张照片，以示纪念。

虽说咬模后从制作石膏模、牙质料固化、细节处理修整到口腔牙床适应，又过了好几个月的非常时期，靠的是吃面食、喝稀粥充饥度日，但毕竟是充满希望和期待的日子。如今，新的假牙已经装好，困扰数十年的牙痛已不复存在，咀嚼饮食一切皆可随心所欲。然而，这几十年来在牙齿问题上的切身体验，给了我特别的启示，那便是，“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前辈们总结得太有道理了；而且，这话绝对不仅仅适用于牙齿，而是可以引申到方方面面的。

比如择业。尽管我很赞同“干一行爱一行”的说法，也反对见异思迁的工作态度，但如果发现自己真的很不适合初选的职业或岗位，而且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时，那么，患得患失地凑合着忍受着，不如毅然决然地辞职跳槽，另谋出路；

比如婚姻。尽管我比较传统，主张糟糠夫妻从一而终，不离不弃，厌恶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但如果真的到了感情彻底破裂的地步，明知不可修复，那么，犹豫彷徨，委曲求全，勉强维持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还真不如好聚好散。因为，一个不幸家庭的终结，或许真是两个幸福家庭的开始；

比如交友。尽管我明白友情珍贵，知己难觅，但如果真的发现“三观”不合，明知“道不同不相为谋”，却碍于情面，不想撕破脸皮而若即若离，还真不如分道扬镳，各奔西东。

诸如此类的“长痛不如短痛”，都是个人或家庭的范畴。其实，这话还可以推而广之，用在国家的大政方针上。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必须与时俱进，变革与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而变革，又不可避免地打破原有的秩序和平衡，也会带来旧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的竭力抗拒。面对重重阻力，也就需要以壮士断腕的决心，经得住一时之阵痛，方能砥砺前行。

由此看来，我们党中央审时度势，淘汰落后产能，关停污染企业，保护生态环境，推进法治建设……大刀阔斧，勇往直前，实乃“长痛不如短痛”的英明之举，非果敢坚毅者，不能为也！

孙承安老师

作者简介

孙承安老师，1951年10月生，杭州市富阳区龙门镇人，中学高级教师，在农村中小学任教30余年，后供职于富阳区教育局教研室。曾任富阳区第6届政协委员。已出版《且行且思说教育》《蛙声》《在龙门读中国》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