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吃当年连队的鲅鱼炖粉条

原创： 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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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张海旺石加元一行三人，马不停蹄地从重庆万州，赶往四川的南充，去看望一九六八年入伍的四川籍老战友，这次是坐的小公交车，尽管我的前列腺有毛病，经常是尿频尿急，但我还是努力的坚持着别尿裤子。想见战友心里急呀！海岛一别，整整过去了四十多个年头，今天就能見面了。此时此刻，真有点像要见到久别的恋人一样，客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车外的群山一闪而过，可我总觉得它跑得太慢……。

当年连队的卫生员何哲先，开车在南充汽车站迎接我们，当兵时英俊的小伙，现在也变成了没有头发的小老头，我急切的询问：今天我们能见到谁？一只手能一端八个盘子的王国华还开饭店吗？嗓音很高，会唱京剧 的向仕成还唱京剧吗？他回答说，你也真会问，他们俩前几年就走了。去那个地方虽说叫“天堂”，可谁也不想去！瞧我这张嘴呀！怎么问谁谁走。也难怪，都是七十好几的人啦，干脆不问了，见面再说吧！

现在战友相见，谁都不劝酒了！大家都本着一个原则，岁数都大了，多吃菜少喝酒。大家畅谈四十多年前，在连队里那些往事，酒桌上充滿了欢歌笑语！每个人都能讲一段，在军营里终生难忘的故事，瞅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我问四川的战友们，在连队时，最让你难忘的一道菜是什么？

大个子何世民说，炊事班的红燒肉做得真棒，每每想起那红红的五花肉，真的让人直流口水。今天桌上的红燒肉，就没有当年连队那个味。和我同班的袁友成说：连队会餐做的辣椒炒海螺最好吃。（四川人总离不开辣椒）复员回到四川，再也没吃过这道菜了。倒是张海旺说的那道菜，引起了大家的共呜，那就是鲅鱼炖粉条。

水线连因长年在海上作业，享受海灶待遇，加之连队又驻守在海岛，吃鲅鱼是常事，不知是谁发明的鲅鱼炖粉条，非常受大家的欢迎。那粉条比鲅鱼还鲜。四川籍战友王国华又在锅里放几个红辣椒，是鲅鱼和粉条有点微辣。更是非常可口，大连的大饭店现在也有这道菜。

饭桌上，有人问：现在的鲅鱼多少钱一斤？我算了一下，当年的鲅鱼是一角三分钱一斤。现在市场上的鲅鱼是十几元钱一什，整整是四十多年前的一百多倍。有人开玩笑说，水线连总吃鲅鱼炖粉条。把海里的鲅鱼快吃光了，所以鲅鱼的价格就上涨了一百多倍。这是玩笑话。

正当大伙喝得高兴，我又给大家讲了一个小故事，当年我和排长刘生才在一个饭桌吃饭，每当有鲅鱼炖粉条，排长就告诉我们，你们没结婚的小年轻，鲅鱼身上有几个部位最好不要吃。吃了对年轻人没有好处，他很严肃的告诉大家，这两个部位是鲅鱼的头和尾，我有点蒙门了，在老家不知吃了多少鲅鱼，从来也没有这个说道，后来才知道，排长就愿吃鱼头和鱼尾，细细的品味，真是特别香。他是在逗大伙玩呢！从此后，饭桌上的鱼头就成了“抢手货”。可一条鱼只有一个头和尾，还是留给排长吃吧，人家可是大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又到分别的时刻了，战友们都难舍难离，老天似乎懂得我们的心情，顷刻之间下起了瓢泼大雨。又要说再见了，这也许是最后一面！这也许是永别！战友们！欢迎你们到大连来，咱们再一起回海岛！再去吃那鲅鱼炖粉条！这次我把鲅鱼的头和尾留给你！

二0二0年十一月四日凌晨

二则：蚧鲃鱼来啦！

作者：张利

　　十月刚过，獐子岛老家的朋友就来电话告诉我：“快来獐子岛吧！蚧巴鱼又来啦！”提起蚧巴鱼，你可能不知道它是什么样，但这个相貌丒陋的鱼，却勾起了我好多童年的美好回忆。

我从十几岁，就能下海“碰”蚧巴鱼，岛里人说“碰蚧巴鱼”，就是潜到海里抓鱼的意思。我一身的潜水工夫，就是“碰”蚧巴鱼练就的。抓了这么多年的鱼，它的学名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它的鱼皮长的像癞蛤蟆一样，所以岛上人都叫它蚧巴鱼，别看它样子不好看，它的肉和鱼仔却很鲜美。尤其它那金黄色的鱼肝，更使让人垂涎欲滴。

每年十月，也就是岛上野菊花滿山遍野盛开之时，蚧巴鱼就预期而至，这鱼不是来赏花的，它一批一批游到岸边的礁石上，找到合适的位置产下鱼卵，再回游大海。这个时节，也是岛上男女老少最忙碌的时候，会潜泳的下海去抓鱼，不会游泳的，就在礁石上用带勾的杆子往上勾，每当潮水退了一半，从我老家的砣子尖到东背老台，再到南头和鸭窝底，拐把大江，那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边儿子在喊：爸爸！你“碰”了几条鱼？那边有人在喊：姐！咱妈叫我来拿鱼，今天晚上要炖鱼！不用多说，家家户户今晚又是一顿美餐！

七十岁那年，战友楊岭邀请我们去海南岛旅游。在宾馆的游泳池旁，战友洪海，金宝山同时问我：“老张头，当年的潜水工夫，现在不行了吧？”我憋足一口气，在水下潜行了三十多米。大家同声称赞：“这老头不减当年！”他们哪里知道，我十岁就练就了潜水工夫，也许就是为了下海抓鱼。

我刚记事的时候，叔伯哥哥张云代就领我去海边“揽澡”（岛里人说揽澡，就是游泳的意思）。哥哥也是我的游泳教练，刚开始，我头潜在水里，屁股总也下不去，小伙伴们说我长了个葫芦瓢腚。（总在水上漂着）哥哥想了个办法，找一块带色的石头，扔到深水里，让我潜水把它捞上来，能捞上来，就奖励我一根自家种的甜杆。经过反复的练习，我终于练成了秤砣腚。（下水就能潜入海底）

以上讲的是练潜水，下海抓鱼那可得有真功夫，第一你要熟习蚧巴鱼的习性，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产卵。第二你要不怕冷，十月份的天气，大都刮北风，气温比较凉。在海水里还可以，上岸小北风一吹，那真有点奇冷无比，上牙和下牙不停的发生碰撞！浑身上下在不停的抖动。

碰海的小伙伴们通常捡来一些柴火点着，赤身裸体围在四周烤火。岛上人都知道，岸上哪里冒烟，准是一群光腚的男人在烤火。女人们准会绕道而行。否则会被人说是“女流氓”。也有男人主动“露光”的时候，有人把蚧巴鱼仔挤到火堆里，见火后鱼仔就发生小爆炸，把火炭炸得四处乱飞，男人们都捂着关健部位落荒而逃！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孩，经常搞这样的恶作剧。大人们一看我们来烤火，大都惧怕三分！

由于我的潜水技术过硬，常常是满载而归。最多一次能抓到几十条鱼，小伙伴们也都不愿意和我一块下海。鱼都让我抓了，他们还抓啥？

你要问我今年为什么不回老家“碰蚧巴鱼”？我只能如实的告诉你，我已老眼昏花了。摘下老花镜，再戴上潜水镜，我已分不清哪是海草哪是鱼了，要想再“碰”那么多蚧巴鱼，也只能等下辈子了。

二0二0年十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