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硕士全奖毕业,父亲曾打骂我:你是穷人永远不可能去美国读书
大二那年,我亲生父亲曾边甩我巴掌边对我说:你是农民的、穷人的孩子,一辈子也不可能到美国去读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今天已经硕士全奖毕业,准备攻读博士学位了。不管你的至亲如何辱骂你,贬低你,都不要怀疑自己的价值,不要怀疑自己的力量。
听音乐时喜欢看评论。《Lost boy》在网易云音乐中的第一条评论是说,这首歌的作者Ruth B是一位黑人小姑娘,她曾经旷课去听偶像Rihanna的演唱会,结果迷路错过了演唱会,被警察带回她父亲面前,结果她父亲给了她一个大耳光,说她这辈子都是个穷人的孩子,这无法改变,就像她是一个黑人那样无法改变。她哭了一夜,于是写下这首歌。时至今日,Ruth B已经成为一名女歌手,也不再是穷人。
网易云音乐中的评论
这个评论让我想起一些一直萦绕在我心底的事,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我心底里的一根刺,我对它耿耿于怀。
那是2015年的暑假,大一的我和父亲一起去亲戚吃晚饭。席间亲戚们对他吹嘘不断,因为我是家族里第一个大学生,他很开心,但我不开心,因为他又喝了不少酒。父亲总是爱喝酒,他在醉酒的状态下做过数不清的混账事,但他从来没有想要过戒酒。甚至曾大言不惭地说:“饭可以戒掉,但酒不行。”
晚餐结束后,父亲提议我们沿河散步回家。父亲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常年在监狱中改造,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我想与他有更多的相处和交流,所以即使那条沿河步道对我在适应新假肢的我来说过于漫长,我还是欣然同意。在路上他问我未来的考虑,我说,我想去美国读书,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他听完之后不作声,我便也没有再说话。那是天中元节,河边的沙滩上都是人们为了纪念祖先点燃的纸钱,稀稀疏疏又延绵不绝的的点缀在黑夜的幕布上。
一开始我还有心情欣赏河岸边的烟火,但随着步数的增多,假肢对我残肢的磨擦也在不断地增加,疼痛亦是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走了一会儿,我提议在路边坐着休息一会儿。一条一公里左右的河边步道,我可能休息了四五次,终于才走完。好不容易走到了马路边上,我正准备松一口气,结果咔嚓一声,我这个新的,朋友作为礼物给我做的手工假肢上的一块小钢板,居然就折断了。
当时失去支撑的我立刻摔倒在地上,而走在我前方的父亲根本没有注意到,是好心的路人把我扶起来的,还热心的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和路人的交流引起了父亲的注意,他走回来,问我怎么回事。膝盖和手上有擦伤,我痛得呲牙咧嘴,所幸残肢并没有伤到,于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不碍事,就是估计要换新假肢了。”他又不说话了,在路边招手,准备打车送我回母亲的开的小理发店。
在计程车上,父亲在副驾驶坐着,我在后排玩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对我说:“你爷爷是农民,我也是,你不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做梦想着去美国读书什么的。”我当时非常吃惊,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并且非常的不服气。这时计程车已经到了母亲开的理发店,我自己从后座单脚跳下车,母亲不在店里,我没有钥匙,于是只能坐在门口的坎子上。
父亲也下车,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又继续说重复那套“去美国读书只是你的幻想,不可能实现”以及“你父辈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的”的说辞,我脾气也跟着上来了,因为我这辈子最不想成为的就是和我父亲一样的人。于是冲他吼到,“你凭什么说我不可以,说我想去美国读书是幻想?我就是要读给你看!你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出息,你是杀人犯,我不是!”
我爸狠狠地立马给了我一巴掌,都把我打懵了。然而,十八岁的我不懂得忍让,不懂得人在屋檐下要低头,脸上火辣辣地疼也要争一口气。我一边大哭一边继续对他继续我豪言壮语的宣誓。而他,这个喝了酒上头的,我称为“父亲”的男人,继续对我动手,扇我耳光、打我头。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中二病上来了也不知道用手臂挡一下,而是梗着脖子,挺直了脊背大喊:“你他妈就有本事打女人,以前打我妈现在打我,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他果然没有停手,继续扇我耳光打我头。
恍惚间我想起高二那年,我爸劳改归来,这个在我和母亲车祸后一定要和她离婚的男人,又逼着我妈跟他复婚。我妈到处躲藏,我的生活也没有安宁。有一次也是在母亲开的小门面,我看到醉醺醺躺在地上的他,质问他为什么又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想认他这个父亲时,他双手掐着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来,但一直在用手打他的脸,不断反抗。幸运的是他还不是那么醉,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他终于放手了。
这时路边有好心的路人过来拉住了他,我也趁着这个时间拨打了110。警车很快就来了,我和父亲被一起带到公安局做笔录。路上给我母亲也打了个电话,她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一进门拿着做着笔录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摔在父亲的脸上,说:“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女儿?”
那真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最后我父亲在警察局被关了一晚上。现在回忆起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了,但无比清晰的是我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看着面前那个醉醺醺的,为我的人生盖棺定论——“去美国只是你的一个幻想,你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男人,心想,为什么我不可以?我的人生不除了我自己,不会被谁决定。
2015年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四年了,而我,今天,也拿到了我最想去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拿到了美国的学生签证。我终于可以对那个在警察局痛哭流涕的谢仁慈说:是的你可以,你做到了。
在听《Lost Boy》这首歌时感慨万分:Ruth B和我都曾被称为“父亲”的人所否定和看轻,但最后都证明,这个所被称为“父亲”的人从不了解我们,从不了解一个小姑娘决定实现梦想的力量会有多顽强。而我相信,我相信一个小姑娘只要她愿意理智地去努力,去争取,不管再困难,都一定可以实现她的理想。
图为作者本人和美国薄薄一张纸的毕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