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黄煌教授抄方之一
Date
2021年6月9日星期三
01
第一次跟诊，我便早早就到了，坐在了离黄老师最近的位置，认真观察了黄老师看病的整个流程。他看病时，心很平静，不紧不慢，认认真真，病人进门时，他眼光就注视在病人身上了，待病人坐下来，亲切而和蔼的问：“你好，您哪里不舒服啊？”礼貌而谦逊。病人就会像倒苦水一样，“医生，挂到您的号不容易，我有很多问题，希望您帮忙解决······”黄老师耐心听他说完，然后问病人：“此次来就诊，最想解决哪些问题？你列举出来”这样一来，医患目标是一致的，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样有利于患者病情恢复。
遇到那种因病致郁、因郁致病的患者，黄老师也能在跟病人的交流过程中很快就洞察，然后会给予一定的安慰，为病人树立信心。有时候会遇到那种自己不愿看病，自觉良好、无不适的青壮年，而焦虑的家长觉得孩子有问题的时候，黄老师会告知家长和孩子矛盾的根源，一个想操控全局的母亲或父亲，一个拼命挣脱逃离想获自由的孩子，在一段纠结的亲子关系中，家庭生病了，紧接着社会也病了。
当然既然病人来了，实在无所苦的患者，他会跟我们强调，“经方治病，一个是辨病、一个是辨体质。”基本上每个病人，腹诊、眼睑、咽后壁、舌诊、脉诊都是必不可少的，这样子就可以全面看清一个人的体质，结合患者的病史，方证就被侦察出来了。我自己也经常用黄老师的方证相应的思想去看病，只要确实对证，往往是效如桴鼓。
02
本次抄方学习，最让我震惊和惊喜的是，我了解到老百姓对中医的信任和喜爱，甚至有些人是痴迷，随口能说出，“我肝气郁结，有点脾虚，自己吃了逍遥散会好一点。”
有个老先生真的很让我感动。他74岁，见到黄老师，先鞠了个90°的弓，说了一句：“我应该叫您一声黄老师！”然后对着我们一群学生说，“我好羡慕你们能跟这么优秀的老师学习，一定要好好学习，中医大有前途。”黄师说：老先生，千万不要这么说，您比我大，我受不住。”老先生异常兴奋，开心的说，“我一直在学习您的著作，也一直在实践，我吃过120g附子、黄芪吃到过60g,自己平时老觉得气往上冲、胃痞闷不舒，我对着您的书，用过桂枝加桂汤、半夏泻心汤······”我顿时心感惭愧，我们作为中医专业的学生，估计都没有像这个老爷爷这样热爱中医。黄老师对老先生竖起了大拇指。随行的人说，“这个老先生自行学中医后成了一名赤脚医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全国各地都有人飞飞机过来找他看病，效果都还可以。唯独自己看不好自己的病。”老先生跟随行的人说，“在老师面前，我这点本事不值得一提。”然后他殷巴巴的看了黄老师：“如果可以，我想尊您一声师父！”黄老师说：“老先生，您真的很了不起了，很多医者是不能自医的。您现在来说说您有哪里不舒服，您想解决什么问题。”老先生忧郁而焦急的说：“我这个病细致说起来三天都说不完，我只能精简点说，我觉得我说出来对您这些学生们可能有很好的学习意义。”黄老师说：“您慢慢说，我们都听着。”
老先生开始伤心的回忆起了往事，“我生在饥贫交错的年代，家中排行老八，父母40多岁生的我，这就意味着我先天是不足的，后来父母相继去世，很小我们就没有父母了。我们只能自己当农民，自己靠自己的劳动勉强初中毕业，再后来到1994-1998年，连续受到了重大刺激，很长实践处于一种抑郁焦虑的状态，内心十分软弱，甚至在2006年自己在家写了很多的遗嘱，反复叮嘱家人要注意一些事情。后来自己看书、自己学医，慢慢走出来，活到了现在。为什么现来看病，是因为一个很要好的好哥们去世了，因为自己没能救回好兄弟的命而深深自责，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情绪很低落。”老人声颤颤巍巍。随行的人补充道：“老先生一直都非常用心地去给好兄弟看病，他朋友得的是胆囊癌，医院医生说只有3个月生存期，他硬是把他延长到1年。他仍然觉得自己没能留住他的好兄弟而深深内疚，一天抽4包香烟也并不能解开他的忧愁。”
我内心顿时对面前这位普通的农民老伯伯、民间老中医肃然起敬，我们系统学过西医的人都知道，胆囊癌能达到1年生存期已经算是奇迹了。老先生说：“我多好的兄弟，他自己儿子给他找最好的医生他拒绝，只相信我，让我给他治疗，我没能治好，我多么对不起他。”黄老师说：“您就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有时候我们人的意志力还是会受到外界因素影响的，我们使尽全力了，就不要觉得有遗憾，您兄弟也不想你因为他过不好自己的生活。您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一个励志成长的老中医的故事勾画在我的脑海中，一对患难与共的兄弟情谊跃然纸上，对于这种重情重义的人而言，出现这样的情绪冲击是可以理解的。黄老师接着说:“您还有哪些不舒服？”老先生说：“早上开心不起来，胃纳差，嗳气频繁，四肢冷，目睛烘热，晚上睡觉要吃氯硝西泮”黄老师起身，说：“老先生，你躺床上。我摸摸肚子。”脐跳明显，腹肌紧张，舌质暗红苔白腻脉弦滑或有歇止。黄师跟我们说，这老先生的治疗以调气为主，给他处方如下：
方一：柴胡15 黄芩20 姜半夏15 党参15 桂枝15 茯苓30
生龙骨15 煅牡蛎15 干姜5 红枣20 炙甘草5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去大黄加炙甘草）
方二：柴胡15 白芍15 枳壳15 炙甘草15 姜半夏15 茯苓20
厚朴15 苏梗15 栀子15
（八味解郁汤合栀子厚朴汤）
两方各7剂，交替服用。黄师分析，这个处方相当于很多合方，苓桂枣甘汤治疗气上冲，小柴胡汤治疗默默不欲饮食，解郁汤疏肝解郁、理气消痰，栀子厚朴汤除烦安神。老先生开心的拿着黄老师的处方走开了，还给黄老师竖起来大拇指。
03
此次跟师，让我体会到了为什们人家说高手在民间，因为民间的医生们也在拼尽全力学习知识啊，即便年过半百，我们相比他们而言，有更多的优势，有什么理由学不好中医呢。中医之路，万里晴天万里路。道艰且长，惟愿不离不弃！
锡山区中医医院徐张迎
2021年5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