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呆子的故事之--后事

后事

后事，是他身后的事。也是此后的事。

2015年深秋，离开他不过几天，就接到他的电话，奄奄一息的声音：“快来，见最后一面。”

当天中午坐上北去的列车，一路流泪。此后，经历了平生最艰难哀伤的时光，眼睁睁看着历尽磨难的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现在又将北去为他扫墓，不同以往的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他了。这一段时间，突然就会悲伤起来，泪水涌出来，看不清手里的书、眼前的字。一次又一次，泪流满面。

已经是2016年的清明时节了。是他的第一个清明。

他还是挨过了2016年的立春。原以为过了立春会有转机，谁知还是成了永别。

万般不舍。这是我的心情。

他那里，有过不舍，有过超脱。他已经竭尽全力，我们也竭尽全力。我猜他最后的心情应该是万缘放下了。

事到临头，他没有交代的事我全想不起来，非常为难，不知他的意愿究竟是什么。万般无奈之下，和家人商量好：先把他和最爱的母亲放在一起吧，待我明白了他真实的意愿再来最后安顿他。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海葬不是他的意愿，土葬也不是他的意愿。可他的意愿是什么呢？

没想到上师那边非常明白，上师说：“你不用担心，等我闭关结束，秋天，会带他回结古寺，最后做成擦擦。”

我当下就心中安稳了，立刻明白，这是最圆满的方式，也一定是他最愿意的归宿。

想起来，当年他曾严肃和我商量：“希望将来能天葬。”

当时回答：“这是我办不到的，别说你在北京走，就算在拉萨走，如何天葬，找谁帮助，也是我不知道的。”

而做成擦擦意味着以身供奉于佛，祈求善业，攘除恶业。可以肯定这完全是他的最高意愿。只有上师才能做这个决定，上师不仅完全明白他的心，也知道他到达的高度。

我在网上查了，用骨灰做的擦擦又称骨擦，原是将圆寂活佛、高僧的骨灰混合泥土制成，因其成分掺入骨灰而得名。这种擦擦源于对祖师、高僧们的敬重，表示以身供奉于佛，祈求善业、攘除恶业。

他何其有幸，如果灵上有知，相信他会很高兴。

属于他的清明只有这一个，此后，他的骨灰融入擦擦，再没有一处祭奠的所在。

他曾对我说过：万缘放下，此生无憾。

如果他知道这个结果，此生更无憾了。

他那边情缘已了。

我这边情缘未尽。

我是他身后的人。

从此，他的后事，只是我自己的事。

（2016年4月文）

此文写于2016年4月清明时节，那时候已经知道他最后的安顿由上师安排到玉树结古寺做成擦擦，没想到过了两年多才最后完成。

如今，他的后事已经全部完成了。

想来他放下万缘，此生无憾。我也当欣慰了。

但愿我最后的日子也能有如他的心境，能够放下万缘，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