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全完善草地科学研究机构体系(走进草原·专家视角)
本报记者 张一诺 苑铁军
“我国应加强草地科学研究,健全完善草地科学研究机构体系,积极发展草地生态系统定位观测站网络,并争取国家草地重大科学研究项目,深入探讨草地生态系统功能和与全球变化相关的科学问题。”开篇明义,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研究员蒋有绪如是说。
蒋有绪说,至今,我国草原、草地、草业的科学研究力量还比较薄弱、分散,没有一个统一的、集中的、权威的科研机构,不适应当前国家高度重视草原保护修复工作的需要。我们需要有一个统筹草原、草地、草业所有科学研究任务和发展的研究机构,即对资源(分类、分布、数量、质量、相关的生态环境、地理条件等)、群落和生态系统的组成、结构、功能和过程等的生态保护修复的生态学,以发挥草地生态系统生态、经济和社会效益及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新的品种培育(常规和分子生物学技术等)、草地系统在关联畜牧业和草资源的其他利用、加工技术、长期的观测研究网络和信息数据库平台建设……这样一个全面、综合的科研结构体系。因此,蒋有绪在2018年就明确提出,应把“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补充发展为“中国林业与草原科学院”,不主张匆忙建立单独的草原领域的研究院。
蒋有绪解释说,首先,我国现有草领域的科研力量很分散,基本上都在高等综合性大学和农业大学、农学院。我国农业大学和农学院有30余所,多为畜牧系,偏重于草资源利用学、畜牧学。综合性大学的东北师范大学的草地科学研究所始建于20世纪60年代,是我国高等学校中最早的草地学与生态学专门研究机构之一。兰州大学、内蒙古大学的草原、草资源的教学与科研都比较出色。非学校的科研机构则有中国农业科学院草原研究所、四川省草原科学研究院。鉴于国家过去不够重视,因原农业部的主管关注方向限于与畜牧业、奶肉业有关的草场利用,相当一个时期,草领域的研究主要倾斜于草类植物品种选育、栽培和草产品加工利用、草原生态保护与建设等技术,以及牛、羊等草食家畜品种选育、健康养殖与营养调控技术等,主要是草牧业的科学内容。对草原草地的自然属性、自然规律、自然功能的基础性研究,除内蒙古大学、兰州大学较好涉及外,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水土保持所、寒旱所、地理与自然资源所等,比较偏重于植被理论、土地利用、草地生态系统的碳氮水功能等问题做了一定研究。就生态定位站而言,科技部的国家级生态定位站,含有草地的5个,其中中科院系统的3个,这是很不够的。
鉴于上述状况,草原草地领域的基础研究和力量比较薄弱,基础研究成果、基础的自然认知比较缺乏,以致目前的科学概念、科学术语尚有模糊、混乱、不确定之处,也还没有比较公认可付之管理上应用的分类系统,而资源的调查、统计、经营管理、生态功能观测布局、保护修复等技术无不建立在此基础之上。最基础的积累都薄弱,立即建立全面的、高层次的研究院尚不成熟,这需要有一个研究发展积累的过程,勉强为之,违背领域的科学发展规律,可能有庞大架子、实质体量不够,力量不足,难以为继,有可能头几年也难有理想的开端。
其次,现有研究科学力量多数依附学校,为了教学需要,不可能都抽调到研究院,而中国科学院系统不可能被抽调出来。这是实际的考虑。
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是国家林草局唯一直属研究机构,发展至今有70多年的历史,拥有几十个专业和地域的研究所(内容涵盖森林、荒漠、湿地、盐碱地生态系统类型,野生动植物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生态环境、森林及其他病虫害防治、防火、自然保护地系统、林业工程、林产化学、木材改性和加工、林业机械等,覆盖所有林草局业务管辖任务)、地域林业实验中心、国家与部门的重点实验室、国家重点工程中心、国家与部门的长期观测研究站网、大型图书馆和数据库平台,科技部的国家林草种质资源库、林草科技数据库的科技共享服务平台。特别是院一级的健全的、完善的、强有力的人事、科研、国际交流、党政、宣教等组织管理机制和能力,可以马上投入草原草地和草业的研究所、生态观测站、国际交流的建设等,比仓促上马的草原院筹备组要快速、有力,更有利于创建草原领域的科研发展。若补充发展为“中国林业与草原科学院”,将涵盖国家林草局所有管理陆地生态系统类型,国家林草局可以集中力量领导支持这个科学院。这个科学院可以马上着手创建例如最需要的草原资源与种质培育研究所、草原生态与保护研究所、草原草业管理与利用研究所和地域性(面对北方和西南两片)的研究草原分院——如果以现四川省草原院和中国农科院与内蒙古大学的草原所为基础,或可兼顾专业性和地域性——这样可以立竿见影地扩建成功。
现在,林草统一的调查规划设计院就是这样的模式,在健全的、有丰富经验的林业规划设计院(实际已经承担了湿地、荒漠化治理的任务)增加草原草地任务。
现在有的省,如云南省已经把林科院改变扩充为林草研究院,这是很好的开端。每个省将会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在林草研究院中合理地把“草”一块放在合适位置。
相关科学院成立后,蒋有绪认为,在草原和草业领域里,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是尽快摸清全国草地资源家底,按分类单位清查草地资源,在此基础上开展生态、服务、修复保护、种质资源培育等该做的各项研究,开展国际交流,积极迎头赶上。
蒋有绪说,目前,我国草地资源的家底还不清楚,而开展草地资源清查,首先要林草口科研力量和林草调查规划力量,与中科院从事植被科学的植被分类即植物群落分类专家一起,共同把草地植被的整个系统分类建立起来(未必是学术上最后的系统,至少是形成资源调查和今后管理可行的分类系统),各级分类类型的概念和定义弄准确,才能确定它们各级的空间分布,最后得到全国为基础的草地资源的总面积,以及不同类型和省区的分布面积。其次,草地分类系统要建立完善起来。草地分类系统应从国内做起,同时兼顾与国际衔接。有了统一的草地分类系统,就有了草地资源普查、清查,草地地理区划、草原分区建设等规划设计的基础。
蒋有绪说,我国作为迎头赶上的草地科技发展大国,应当推动发展国际草地学术交流,促进世界草地保护利用与可持续经营。可考虑同时形成一套国际交流可用的分类系统的中英文术语(含世界草地分类单位名称)。这是比较容易做的事。
蒋有绪说,至今,我国各不同区域还没有形成对于草地生态系统如何与草业、畜牧业、肉奶业协调发展的最佳模式,如各类草地能不能放养牛马羊、封牧多长时间合适、适宜的载畜量、哪些条件可以发展人工草场(多少、多大、什么草种)、如何和什么途径结合林草、灌草或其他复合经营方式来提高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各区域各类型的综合最佳发展模式是什么样,如何评估、推广和规程化,相应的发展过程有怎样的政策法规需要建立,系统的稳定性如何与农牧民致富的愿望相结合等问题。这是这5年国家科学技术发展规划需要尽快研究解决的实际科学技术任务。总之,随后有太多太多的理论和实践科技需要研究。无论怎样的发展过程,草地资源的可持续经营、草地草原区的社会、经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是根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