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叔叔讲庄子』从行为造成的结果去承认自己的动机

原创 JT叔叔文库 修田哥哥资料库 今天

罔两问景(影)曰:『曩([nǎng],意思是:以往,从前,过去的)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

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蜉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

接下来『罔两问景』,<齐物论>的倒数第二段文字。

如果你把这一整篇所有内容都看成一大幅画的话,这个位置,配置一个这个东西,在构图布局上是非常漂亮的。可是为难之处,是这一段小小的内容,它到底是讲什么,在注解上太过黑暗暧昧,乃至于没办法从文字上确切地抓到庄子他『就是』要告诉我们什么。

它的故事情节是很简单了:『罔两』,文字上的注解是影子的影子,或者说是影子外面那个模糊的边边。可是这影子的影子,就会回过头来问影子:『诶,为什么刚刚你走一走,现在又停下来了?为什么你刚刚坐着,现在又起来了?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自主权啊?』影子是跟着那个更真实的人而动的嘛,所以,影子当然是没有自由的了,可是,问题是,在那边责怪影子没有自由的『影子的影子』罔两,不是更加地没有自由吗?

影子被罔两这样子问,有一点恼羞了:『我是因为有一个什么主体控制着我,所以我才这样,可是控制我的那个主体,说不定也有别的东西控制他啊!所以你如果要谈什么自由,说不定他都没有自由吧?不然你是让我要长出一个蛇肚子上的鳞片、还是要我长出知了的翅膀,让我自由单飞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自由?』

这个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一段对话。

我不知道这段对话《庄子》精确地是要告诉我们什么,所以我只能说的推想;或者说我把自己的人生经验的事情、感觉投射到这段文字上,会觉得,好像我生命中某些事情的基调,跟这个对话作为象征物的调性,有一点类似的地方。

我们今天这个课程是学习怎么样实践《庄子》,所以我当然也希望我们找到的线索是比较能够帮助我们能够实践好《庄子》的具体内容。

这段文字讲说,我们常常是受更巨大的力量支配而不自觉的。我刚刚有讲到说,人就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还没化解掉,所以在外面的世界一而再、再而三会遇到类似的问题来搞我们。我们会有很多机会感觉到『自己是命运的受害者』:为什么我在这家公司又遇到这么讨厌的上司?为什么在人际关系上又跟这个人吵架翻脸了?

我们觉得很倒霉的事情,背后会不会有一个能量世界的什么东西,在引导我们去经验这件事情?当我们觉得走不出这些厄运的漩涡的时候,我们还有没有更多一点的度量,再去看到这『厄运的漩涡』本质在哪里?

我自己很平实的经验:『我2014年到大陆工作,病得很惨,然后把这些工作都砸锅』的这样一个故事情节。我觉得在这个故事情节里面的人物,如果你是一个不练《庄子》的人,可能你就会单纯觉得『我很倒霉』。比如说,第一个觉得很倒霉的是小黄助教:『天啊!没想到叔叔这么难搞,以为他教书教得还行,拿来北京卖一卖也不错。但是,来了北京才发现他跟谁都不合,动不动搞得大家大翻脸,弄到当中间人的我非常为难。』

我也会觉得:『我也非常倒霉!为什么小黄把我叫到北京去教课,找的这些合作方,做事情的方法都是我非常不认同的?然后就变成这样摩擦摩擦,到后来我也撑不住了,病得快要死掉了。甚至照顾生病的我的妈妈,也是非常倒霉,累成那个样子,精神耗弱到再也不能振作起来。』

但是,在这些所有的倒霉里面,这个故事情节里面的每一个人,小黄也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我也可以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我妈妈也可以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这些『受害者』背后,其实大家都是一个一大锅叫实相的大汤锅里面,捞自己想喝的那一勺汤的人。

小黄助教的人生基调是这个样子:他小时候,妈妈跟爸爸感情不好,动不动一吵架,他妈妈就要离家出走。然后,当年只有三四岁的小黄,就要在那边抱住妈妈的腿哭喊:『妈妈你不要走!』这样一个幼童在那边勉强把妈妈留下来,好像他的世界观设定的基盘,就是一个才三四岁的根本不足以背负这个世界的小娃娃,就得『当父母关系的拯救者』这样的一个角色,勉强让世界不要分崩离析。

这个事情用《庄子》的话讲,非常『罔两问景』的诡异之处就是,在2014年的那一锅烂账的浓汤里面,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看到一种轨迹:小黄他找到一个叔叔,他找到一些可以的合作方。小黄在找合作方的时候,他也是严格审查,他真的是认为这个合作方有很多优点、彼此经营理念是合得来的,在有意识的部分,他是非常清楚、有意识地去找适合叔叔的合作方,把事情做到最好。

可是,在他的意识的基盘之下,支配着他内心的那个无意识的奇怪的设定,结果就还是让他找到一个『其实是很难跟人合作的叔叔』,那个合作方跟叔叔就是怎么磨都磨不合,一定会落到翻脸的结局,而他在中间,非常辛苦地居中调解。

但是,这件事情让人觉得颇为难的地方是:我们是从结果去反推,才会觉得,果然还是在重复他童年时候的那种奇怪的人生设定。那个人生设定如果洗掉的话——小时候他抓住他妈妈,不让他妈妈离家出走,抓拿一下只是他搞错了,事实上,不管你抓或者不抓,你的父母感情都是很烂的,你没有救到任何东西;她离家出走或者不离家出走,你的家都是很麻烦的,她留下来还不是在家里搞出一大堆事儿,也没什么好结果,整个『你就是救世主』这件事就是幻象——但是,这个叫做幻象的不实念波没有消失以前,人就会受这个基盘的不实念波的支配,不断去制造这个情境。而且那一年,其他类似的事情也一直在发生,不止我跟合作厂商的事情,他还有去救别人。

这一笔烂账的一大锅汤里面,我拿到的是什么?我从小受到的催眠指令,我妈妈『你活在这世界上一定被讨厌,一定被唾弃,一定会死得很惨!』那种由衷相信我一定会在世界上混不下去的想法。我受到这个诅咒的支配,想要去大陆混混看,想要去证明我其实是混得下去的。然后去透过小黄,找到那些就如同我妈妈说的那种『绝对不可能跟你搞得下去的那个向度的社会』去混,然后就混不下去,self-fulfillment,让我的诅咒成真。

当然,这是故事里面的其他角色,也是在各取所需的。我妈妈也是经过多年的诅咒,终于有机会看到我要死掉了。我妈是不看到我死,真的不能安心啊。因为对她来讲,如果我不死,在她的逻辑里面,是dosen`t make sense,不合情理,这孩子一定要死才合情理,这世界怎么可能容得了这种人?死了才是当然的,死了才叫应该。

而她一生一世最怕的事情就是『被别人同情』,她觉得这样被人瞧不起,是人生最可怕的事,结果莫名其妙变成出不了门,每天都靠别人的『同情』拿吃的给她才活得下去。

大家都在自己的设定中各取所需,可是,会让人觉得相当困难的是,这都是半无意识做出来的选择,我们不断地在重复自己命运里面的那个诅咒设定。可是被这个设定支配的时候,我们不见得能够那么有意识地看到,是我们自己在导演这出戏;如果想推卸自认一点,就直接说『我没有这个意思』算了。

心理学讲的无意识subconsciousness的部分,的的确确是会对我们影响的,我们被这些东西控制的时候,我们是处在一个『罔两问景』的状态,会有一点觉得说:我真的要故意把这个事情搞砸吗?当然,是我的花,我就觉得我是『故意』的;我比较是什么事情都觉得『我就是有这个意思』的人;但可能小黄不会觉得他是故意的,小黄可能觉得:我一心一意要把事情做好,大家还这样子搞我。

如果你拿我跟小黄做一个对比的话,好像我比较能够接受自己的黑暗面一点,就算是我无意识做出来的事情,我也知道那是我的一部分。但是很多人可能就会认为『有意识的部分才是我』,『我希望大家都好起来,我希望事情都能做好,我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相信很多自己认为是『善意』的动机。

我觉得《庄子》练久了,以结论而言的话,要去认识『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我现在采取的做法是:我通常不从我自己认为知道的动机去看,我会从我当下的实际行为、以及之后造成的结果去评估。

比如说,我2014年跟大陆这些合作厂商,最后都弄得对方非常痛苦,对方为我付出很多,钱也分给我比较多,到最后我还过河拆桥。我看到这个结果,我会认为的动机是:『我去大陆,就是去整人的!』我对这种经营方式本来就很有意见,所以我去搞他、搞得他们很痛苦来泄忿。

很多社会面的做事方法我不认同,就跟他们怼上,把他们弄得很痛苦,拿来泄忿。至于这个『忿』是哪里来的,一直以来,我和社会、或和我妈的摩擦中,总是有累积的嘛,我的『目的』就是去搞砸这件事、去整人。

像我妈妈,她希望我能够在社会被大家认同接受、好好地活下去,她已经是非常非常努力要做好了,可是她所有的努力,以结果来说,都是负面心想事成大法,诅咒我更加没有办法活下去。所以,以结果论的话,我直白说:我妈就是要我死掉。而且对我来讲,承认她要我死,我反而活得比较轻松,因为以后会小心一点嘛;知道那里有陷阱有坑,就可以不要去踩嘛。

那小黄的话,我觉得他的目的,就是要找一群合不来的人,大家彼此都合不来,然后大家都觉得『有小黄真好』,那就是他的目的;当然,这个目的也有它需要你付出的代价就是了。你内在真正那个核心能力,其实才是主导着你具象化什么样的实相的最大的原因。

如果要再多说一点,之前提到的代偿反应的话题,提到的『负面心想事成大法』。你『不要』什么,你为你『不要』的东西做出了很多努力的行为,都会使你不要的东西更容易成真;这也是基本命题。

我过去在台湾教庄子课的时候,我对于代偿反应的整件事情,常常用一个『耍』字来称呼。代偿反应的本质就是我们在耍自己,我妈妈那么努力地希望我不要死,但是她实际上做出来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我死的结果;她『希望我不要死』这动机,本身是在耍,因为实际上她是千方百计要搞死我。

可是问题是,人在这种地方就会碰触到到达解离的那个点『我没有这个意思』,因为我们有意识的部分一直觉得『我是在为你好』。

像可怜的小黄——我说他可怜也是给他点台阶下啊,事实上我觉得谁都是活该,谁也不可怜——2014年,他是代替我妈妈被我打。可是,如果我们不看这个人的可怜之处,也看这个人的可恶之处的话,他也一样在耍。他实际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挑拨离间,他觉得他是一个努力在做和事佬的人,以结果而论,他的挑拨离间才是真的;但是以动机论,他也是真心觉得他希望这些人能好好相处、好好合作,应该要肝胆相照。

可是,这个有意识想当和事佬的善意,跟无意识的『让大家彼此都是敌人,只爱我小黄一个人』要挑拨离间所有的人的事实上的行为,这两者是谁赢?当然是埋藏在黑暗的那一方、感觉不到自己恶意的那一方会赢啊。这样子的话,『我要让大家好好相处』,『我要帮助我的儿子活下去』,那些『我认为』,事实上就都是在耍。

至于说已经解离得很厉害的人,根本做什么事情都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的,那就不用提了,那是心中之神已经坏得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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