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向阳生长》连载之二十四
长篇小说《城市阴谋》连载之二十四,本长篇已由新华出版社正式出版。由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两届鲁迅文学奖得主王树增、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先生联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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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天后,当我与刘红分手时,我还是想不明白,那天晚上她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留下我,也许后来便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我也根本不会那样痛苦。
我那时很傻,根本不知道她刚刚与男朋友分手。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产生那种亲近的感觉。
自从我与刘红认识后,我回到单位与宿舍时,看人们的心情,已发生了一些变化。黄平阳整天找不到我的人,便骂我重色轻友。说真的,自从我认识刘红以后,我便把自己的传呼停了。那些找不到我的人,都意识到我已经恋爱。包括我们资料室的张楠,每次碰到我时总要问一下战况如何。这个机灵的小丫头,每次总是对我说,要抓紧啊。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走了。我那时想,恋爱完全属于个人的私事,根本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与感受。我只想远离自杀的情愫,想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活着。我那时觉得,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自己也要坚强地生活下去。活下去并且活得好便是对一切人最好的证明与回答,因为这个原因,我更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善待刘红。那些天的阳光很好,如我们的心情。外在的世界存在又会怎么样呢?生命的短暂,如白驹过隙,一切转瞬即逝。
有一天,刘淑倩问我是不是又谈恋爱了。我说,是的。于是我们办公室开始盛传我在快三十岁的时候,终于开始触电。
惟一不高兴的是吴会计。她说,什么第一次触电?我敢打赌,他触电好几回了。
我想,她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不过那时因为刘红的缘故,我的心情格外好,也就不再计较她们什么了。我那时非常愚蠢地想,爱情是可以使人变得开朗与大度的。
因此,那时我特别相信爱情。相信爱情的力量。只要想起刘红,我便觉得生活有了动力,努力有了方向。至于生活中那些不愉快的事,还有往事中非常想自杀的影子,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天,我真想跑到刘红单位的楼下高喊:刘红刘红我爱你!
张楠有天打电话对我说,陈东东,谈恋爱不要太急,像你这样的男人,会找到一个好女人的。
我说感谢关心。不过我还真喜欢刘红。这次是真的喜欢。
张楠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地说了声再见,把电话挂了。我才奇怪于她怎么会给我打这样的一个电话。
过几天,她碰到我时,低着头,像没有发现似的。我那时有满腔的喜悦想与人分享,因此喊了一声喂。她的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声你好。
我说你好,又问她好不好。她说马马虎虎吧。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了。张楠盯了我好几分钟,然后对我说,你好久没有来资料室了,最近可曾写些其它的什么文章。
我说,写什么文章?如果把爱情谈好,比什么文章都重要。
她说,哪可很难说呀。
然后,她低着头走了。
我站在哪里,因为幸福而仰天大笑了起来。这时厅长走过来了,他说,有喜事呀?
我说,我恋爱了。
厅长说,年轻人,恋爱不必急躁,一定要选好。
我嗯了一声。他笑了。他点上一支烟说,什么时候定了,带到我家里吃餐饭。我在空中鲁莽地打了一个响指,说了声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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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的很难说啊。因为高兴,我准备把张雯雯的房子租出去。于是在托报社的朋友花钱在晚报上打了一条广告。
晚报出来的当天,便有一位年轻的女人找上门来了。那天我正好在家,她敲门时的声音格外的轻,显得格外的有礼貌。我开门时大吃一惊,因为我还没有看到世上有如此绝色的美女。老实说,刘红虽然漂亮,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还有一个非常协调的鼻子,无论我怎么喜欢她,但与这个女人相比,我得承认这个女人是天生尤物。
我后来看了她的证件知道她叫倪梦。再后来她出事后我才知道她叫孙晶晶。
把房子租给倪梦完全是出于我拥有同情心的缘故。那天这位小姐挺着个大肚子来租房子的时候,把自己说得非常可怜。我问她是否一个人租住,因为我不想把靠自己很近的房子租给一位漂亮的女士住。我后来发现刘红是一位醋坛子,如果有一位美女住在我的身边,她肯定是不会放心的。
倪梦说自己与丈夫合住。
我要她的结婚证看。因为按北京市的规定,我们是不能随便私下把房子租给别人住的,还有通过街道办事处刚设立的房管机构。
她说结婚证在家里。她接着说,她丈夫是本地人,而她来自外地。由于没有房子住在丈夫家,婆婆总是和她吵架。
我说,人摊上一个倒霉的婆婆是够难受的了。
她说:那是那是。我与丈夫结婚后,没有好好过一天,连私生活也受婆婆的监督,每天晚上他妈妈总是在我们的房下偷听,每当我们房里有声音时,她便敲窗……
说到这里,她看到我脸红了才说,小伙子你结婚了吗?
我摇摇头。
她说:没结婚你不知道。可你知道日子难受吧?
她接着一边看房子,一边唠唠絮絮地说自己在婆婆家受的屈辱。她告诉我她的丈夫如何如何是一个非常离不开母亲的人,有严重的恋母情结。她又告诉我她们曾为房子问题是如何遭人白眼,在外四处奔波。她还告诉我在她怀孕以后准备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时,却遭到了婆婆的反对。因为她们的婚姻起初便遭到婆婆了干涉。
她说,我多么爱孩子啊,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你能忍心让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这样不说一句话便离开这个世界吗?你了解一位做妈妈的心情吗?
她一再称我为年轻人。其实看上去我看她与我也就差不多年纪,甚至还要小那么一点。但人家做了妈妈,把话说得那么动人,我也就渐渐的有些同情了。
她最后还求我说,我宁可出多一点钱,请你不要往房管处登记了。
我说,那是手续。
她说,我害怕婆婆找上门来,把这个孩子的命拿去了。
她说这话时的确眼泪汪汪的,让我无法拒绝对一个小生命的同情。我想任何一位母亲都是这么对孩子的,因此问她:如果房管的人来问,你让我怎么对他们解释?
她说,我反正每个月按时交钱给你,你就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好了。
我们就这样攀上了亲戚。她也就这样住上了张雯雯的房子。她的男人,一位比她看上去至少大一倍的男人,有一天非常谦和地来了,他送了我一幅字画,是一位名人的,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名人的,放在那里也便没有在意。倒是那个男人的客气与殷勤,弄得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对我说,陈先生,我不常回来,你可得照顾我老婆啊。我有时得回我母亲那边住,她身体不好。
看到他那副样子,我还有些同情他,也就别提看他的什么户口与结婚证件了,更没有想到房管所登记的事。后来她们出事之后,我才知道一个人有着盲目的同情心,真是天大的愚蠢。
我那时只是想,等张雯雯来信或者来电话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但这个陪读女士却一直没来电话,好像一下子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了似的。我想,也不知道她在大洋彼岸到底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