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南周邦头:已经融入昌溪村的周氏聚居地
司马狂/文
说起周邦头,很多人并不知道它在何处。大多数的异乡人,只知昌溪,而不知道,其实昌溪的上下两村,原本是天然分隔开来的。只是后来随着人口的繁衍,加之地少人多的现实,使得上下两村目前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分隔。再加上后来的并村,原本处于下游的周邦头村,也就渐渐融入昌溪村。心里顽固的传统村落观念作祟,便有了一篇写昌溪,一篇写周邦头,两篇各自独立开来的文章。
过昌溪水泥桥,沿溪边顺流而下,这便是周邦头了。石板居中,鹅卵石分列两旁的道路,加上沿河还有水泥桩做成仿木桩的样式,一眼就能看出是后修的。虽说没了老石板路的风雅,却也打扫得干净整洁,“美好乡村建设”做的不错。行不多远,就有一座古朴的亭子,正反两面分别写的是“岐山衍派”和“昌水开基”,有山有山,相互对称,却又将周氏自岐山始祖到昌溪一脉的来历概括了出来。两边又各有一个八卦镜样式的砖雕,中间镶嵌着“周”字,也不知道是否是借着周文王的无上法力,祈求着此间能辟诸邪,永保平安。
周邦头的周姓祠堂,也是全国重点文保单位。这祠堂的堂号,名曰“六顺堂”。六顺者,六六大顺也。然而其中却又隐着周氏在“宏”字一辈,六房兴盛,逐渐发家,一同建祠祭祖,于是取名六顺,以纪念六房发族祖。五凤楼式的祠堂门楼,彰显着当初修建祠堂时候,周氏族人的财力和实力。历经岁月更迭的六顺堂,曾经一度岌岌可危,所幸周氏后人中有周裕农,虽身处美利坚,依旧不忘先祖发源地,兴资捐款,修葺祠堂,方才有今日六顺堂在世人眼前的面貌。
如今,屋脊上芳草萋萋,倒新添几许历史的沧桑感。周氏一门,自明永乐起,前后共出了4位进士,19名举人,23个贡生,中秀才者更是多达74人。因了族人在科举上如此显赫的成就,六顺堂内,挂满了各式匾额,名门望族的气息显露无疑。这其中,有一块永乐年间岁贡生周镇所立的匾额,竟然请到了“神童”解缙给题字。
在徽州以一族之姓冠以村名,是最常见不过的现象。那既是徽人聚族而居的习惯使然,更是一族兴旺的表现。周邦头原名溪磅头(也做溪邦头),在元朝周氏迁来之前,吕、姚等姓就在此生活。一直到了清朝末期光绪年间,方才改名“周邦头”。概因周门子弟,在清末民国时候经营的漆业,已然成为全国翘楚,“吴茶周漆潘酱园”的民谚不胫而走。周漆,又以周友仲为魁首,一代漆业大王独领风骚数十载。前文提及的周裕农则是一代颜料大王周宗良的后裔。按照风水,周邦头整个村子宛若一艘船,所以村民都不允许在村内凿井,因为船怎能有洞。或许也正是村人几百年来兢兢业业的守卫着这一方风水,才有后世两位商业巨贾。两者都是在有舟楫之利处发家致富,周宗良在宁波,周友仲在老河口,这都是航运发达之所。风吹雨打飘零后,往昔繁芜已经难觅踪迹,唯有“千秋东鲁支”和“百世南唐族”镌刻在亭子匾额上,方能寻回曾经的记忆。
亭子后,硕大的古樟树,依旧散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几派新枝,郁郁葱葱的。树后,一栋两层楼的房舍,带着典型的民国风格,那便是周邦头自己的村小。看上面已然废弃的铜牌,可以知晓有段时间还做过“计划生育服务站”。科举废除,私塾也随之不见了踪迹。西学兴起,乡野小村,也有自己的校舍。这才是徽州人“十户之村不废诵读”的表现。只是,几百年不曾断过的孩童们的读书声,却随着城镇化的蔓延,再也听不到了……
堨,是一种小型的水利工程,截水以用于民生,大多数都是灌溉之用。而周邦头的那个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给一旁的水碓做动力。人行至此,溪水轰鸣而过,压制着人类相互间攀谈的声音,唯闻水声滔滔。多少年来,乡人们总在此享受着前人遗留下来的便捷。也总在这里,把水鬼的故事,代代传播下去。和我同行的表姐,说起小时候在此处听闻的鬼故事,依旧心有余悸,闹得我也心慌慌。
周邦头的文雅,体现在巷陌间的耳门门额上。原本空荡荡的巷子,加上这个耳门,添上黛瓦,嵌入石刻匾额,瞬间充满了特殊的韵味,大抵只有在文风沁入骨髓的村落才会有这般的创意吧。古人遗留下的门额大多是四字,且无一处不用典故,端得是文绉绉。而如今重修的门额,基本都是直接给巷子取个名字了事,谁还去顾及你的风雅。
限于时间的缘故,周邦头村子间,几乎是跑着进出的。匆匆忙忙间,依旧能见到遗存的很多老房子。很神奇的是,这里就没有进昌溪村的那种阴嗖嗖的感觉,相毗邻的两个村子,朝向也差不多的,缘何就有如此大的差别呢?步履匆匆岂能尽揽底蕴如此深厚的古村落?故纸堆中又怎能遍寻周氏族人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