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一直想说，这几天更有了不得不说的冲动，这就是：书法太孱弱了，已经越来越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自信了吗？为什么这几天感触更大？还是关于漫画“人”的作文题。人家无非以书法作为元素，画了一组四格漫画，其用意是阐述做人的道理。写作文的人，见仁见智，可以根据漫画的含义，生发开去，展开论述，写成文章。与书法本身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并非要求你论述“人”的书写方法。看图作文在高考史上已经多次出现，1984年我在澧浦中学当语文教师，上公开课时用“这里没有水，换个地方再挖”的漫画为题材，教学生们写作文，没有想到那一年的作文题就是这个题目，巧合了，一时也浪得了一些虚名，说是猜中了高考作文题，其实是碰巧而已。那篇作文，“挖水”的漫画仅仅是素材，与“挖水人”并无什么关联，所以也不会有哪一个“挖水人”（掘井人）奔走相告：“我被选入高考作文”了。以“人”字写法为素材的今年的漫画也如此，但想不到许多“书法人”激动不已、奔走相告，简直喜大普奔：书法入高考了，高达60分。接着又有人“深入研究”，认为“人”字的写法错了，应该如何如何。有人则借此告诫天下家人：应该重视书法啊！今年懂书法的考生占便宜了，如果懂书法，写这篇作文易如反掌，肯定高分。对此，我真想对这些“书法人”说：你们想多了，真的想多了。进而想，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呢？原因只有一个，书法太孱弱了，太需要外在的“刺激”了，遇到一点点有关书法的“利好”，就拼命放大，为之亢奋，如同打了鸡血针，一句话，书法越来越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自信。君不见，上面某一个会议强调要重视书法教育，把书法教育列入“某某工程”，便激动万分，觉得书法振兴有望，上面已经高度重视了；上面规定书法要进入课堂，又激动万分，这下书法终于普及了，事实上真正的“受益者”是那些书法教材的炮制者和一些不知通过什么手法让自己的书法成为“教材”的书法家们。现在的“书法界”有点像积重难返的中国股市，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便炒作某某题材，借机“拉升”，而后“出货”，继而“暴跌”。得益者永远只是少数掌握“掌控者”“炒作者”，被收割的永远是普通股民。“书法股市”也一样，为什么有人那么在乎“普及”？你用股市逻辑去思考一下，便一目了然。看看书法发展史便明白，书法原先一直是文人墨客的“馀事”，并没有太当回事。文人最看重的自然是功名，看重的是通过科举考试走向仕途，建功立业。科举制度渊源于汉，创始于隋，确立于唐，完备于宋，兴盛于明清，废于清末，持续1300多年，而书法一直如影随形，这也是书法得以持续发展的重要原因。科举考试内容以唐代为例，主要考明经、进士两科，进士考时务策和诗赋、文章，明经考时务策与经义。概而言之，考生需要熟读经传和注释，需要具有较强的文学才能。书法写得好不好与录取与否有一定关系，但书法始终处于从属地位，这是毫无疑问的。其他不说，单单就诗歌与书法的关系和重要性来说，两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诗歌的地位要高得多，把书法碾压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这也是齐白石、林散之、白蕉等许多书画大家在评价自己时都说“诗第一”的原因。“诗”好，是值得骄傲的；书法好，是不值得说的。陆维钊先生在临终时喟叹：“想不到最后竟落得个书画家的下场。”陆维钊先生当年的助教章秋农（祖安）先生说：“当下舍本求末的太多，我从陆先生学习时，如果一开始就说我要当书法家，这境界就很小很小了，他们在意的是学问。”我理解“诗第一”的“诗”，并不单纯是诗，而是学问的象征。现在的书法家，特别是靠“获奖”获取书坛地位的人，“独攻”书法技巧，其他都是无暇或不屑顾及的，这也是“错别字大王”能够占据书协主席宝座的原因，也是“兰亭奖”和其他书法大奖获得者不得不抄袭别人的诗的原因。“诗”和“书”发生严重颠覆、错位的标志性“事件”，是“兰亭雅集”。众所周知，“兰亭雅集”是诗歌的雅集，当年42位文人墨客聚集在一起，是以诗歌的名义，基本内容包括修禊、曲水流觞、饮酒赋诗、制序和挥毫作书等，书法一如既往处于从属地位。到了世上有了“书法家协会”之后，终于把“诗”踢到了一边，书法堂而皇之反客为主，似乎当年王羲之他们搞的是“书法雅集”似的。“诗”则冷眼旁观，在一边暗自发笑。“书法”的窘境在于，一旦它有了自己的“协会”，便要努力摆脱“附庸”的地位，显示出它的“特立独行”来。于是“书协”的掌控者一以贯之做的不外乎两件事：一是“傍大树”，依靠每年都有的重要活动、节庆日等，来搞相应的“书法活动”，说到底还是一种“附庸”，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附庸”，可以理所当然拿到许多活动经费；二是搞“大赛”“大奖”“大展”，把许多书法人裹挟于其中，成为当代“书法运动”的追随者。在这些过程中，书法与原本同为一体的学养、性情、雅趣等渐行渐远，乃至分道扬镳。实际上，许多真正有骨气、有独立见解的文人，也越来越倾向于“躲进小楼成一统”，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与所谓的“书法运动”保持一定距离。“书法”的式微，已成定局，这是无可奈何之事。现在书法的“既得利益者”，只是在分最后一盘“羹”而已。曲终人散，是看得见的事情。当然，真正的书法，传统意义上的书法，也必定会回归，这是毋庸置疑的。2021年6月10日原文标题 | 书法已经越来越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自信了吗？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