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红新 | 父亲曾是我的家
父亲曾是我的家
文|齐红新
老年的父亲,病浸透了他衰弱的身子。两腿肿胀,走路日见艰难。手也颤得几乎拿不住东西。父亲常呆呆地一个人坐在屋里,看上去象一尊瘦骨嶙峋的雕像。
哥哥们老看不起父亲。他们总抱怨父亲没有本事,使得他们干什么都没有基础。他们用了十倍的力,功效却往往只等同于别人一倍的力。大哥甚至有时敢当着父亲的面,数落父亲不仅不能造福儿女,年纪大了还生出一身病来拖累儿女。
大哥说话咬着牙,恨恨的语气。父亲低垂了眼皮,一声不响,像个受训的小学生。可是,我心里很替父亲难过。我真想喊:父亲再不中用,也还是我们的父亲,是我们生命的一个家!
病恹恹的父亲,在我母亲猝然离世之后,就开始成为我的唯一亲近而温暖的家了。
上高中的那年中秋节,我和我的一些同学坐船时翻进暴涨的河水里,死里逃生。不少同学的父母或急匆匆亲自赶来,或托人捎带衣物。我却如弃儿,浑身湿冷,孤怜怜呆坐一侧,一肚的苦水无处倾泻。
后来我回到家,家里人正包着过节的饺子。我噙着泪问:你们没听说船翻沉了么?淹死了人么?不想哥哥们竟笑起来:知道你没事的,会凫水能上来嘛。
我去见父亲,象溺水的人抓住父亲的手。父亲才颤颤地叫我一声,泪水就下来了。我的父亲啊,我的最亲的人!父亲说他终于从一个恶梦里醒来了。
父亲死时,我正在数十里外的单位上班。一入家门,我就直奔父亲床前,无声地望着父亲,任大颗大颗的泪滴雨点般洒在父亲那苍白的脸上。有人拉过了我,怕我的眼泪折罪父亲。我开始放声痛哭。因为我明白,自己再不会有父亲了,自己将永无尽情痛哭的机会了。当父亲的遗体被送进火化炉的刹那,我的家,我最后一点点的依赖,全变作青烟远去了。
我没有家了,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有父亲在,尽管病弱得自己也难照顾自己,可我总算回家有名—--儿子看望父亲,天经地义。谁敢说这不是我的家呢?父亲没了,情景就大大不同了。吃着哥哥家的饭,睡着哥哥家的床,冷暖自知,不敢有半句怨言。我要看脸色,要学表演。哥嫂们稍微言语不逊,便惴惴然。我知道,我住的已经是别人的家,自己只是一名寄宿的过客罢了。
没有父亲的日子,看见一片飘落的黄叶,便想起了父亲。今生今世,何处再见我的父亲?
父亲活着的时候,无论在天涯,在海角,我的心总留在父亲身边。父亲走了,让我的怀念变成长长的线,系我的根永远在父亲的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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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齐红新,男,新野县王集镇人。公务员。现供职于县某行政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