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夺印（第四章 1） ||张学武（河北）

夺印

张学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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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大年三十的早晨，还不到大年初一，但是卯道沟的街上就热闹了起来。街当中燃起一堆旺火，火焰窜起一丈多高，被烧着的干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火星子四处乱飞，一些小孩子把新买的鞭炮扔进火堆里，还没等响就被大伙吞没了。李青、韩谷雨、韩立冬、于桂花，还有几个年青人从俱乐部里搬来了锣鼓镲不等李青发话，就迫不及待地敲打起来。

这些人的胳膊上都带着一个红袖章，上边用毛笔写着一行小字，毛泽东思想，下边是三个大字，战斗队，于桂花还手握一杆红旗，上边画着镰刀斧头，这是卯道沟大队党支部的党旗。

锣鼓声立刻把正在吃早饭的村里人吸引了出来。

人们看着街上旺火，听着锣鼓声，感到了提前过年的氛围，纷纷议论开了。

“往年都是大年初一才迎喜神、敲锣鼓，今年年三十就开始了。”

“现在不同往年了，什么事儿都得往前赶。”

“运动来了要往前赶，过年也要往前赶呀！”

总之，卯道沟表面上看起来是喜气洋洋。

还没等姜俊年他们开始行动，广播架子上就敲钟了，接着就是李青的一顿叫喊：“各家各户注意了，咱们卯道沟的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了，从今天开始破四旧，谁家有四旧就赶紧交出来，要不等我们战斗队搜出来就麻烦了。”

一顿钟声，一阵喊叫，连续进行了三遍。

由于昨天晚上过于兴奋，姜俊年后半夜才睡着，衣服也没有脱，等他醒来，天已大亮，街上的锣鼓声、钟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和鞭炮声已经响成一片。母亲刘玉凤已经在外屋地呼他呼他地拉起了风箱。

姜俊年心里就是一乐，一个鲤鱼打挺做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哼，年青人，毕竟是年青人，有朝气，有魄力，就像一堆干柴，只要有一点火苗，嘭地一下子就会燃烧起来。昨天晚上 刚开了青年大会，今天他们就闹起来了。自己就是这火苗，毛主席说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自己就要做这个卯道沟点燃燎原大火的第一人。

姜俊年这人要强，在小学念书时候就是村里的孩子头，放学后，领着一群孩子跟李青他们抢占山头，所谓山头就是街上的一个大粪堆，李青领着一群孩子从东边上，姜俊年领着一群孩子从西边上，两边的孩子到了粪堆顶上，就开始互相往粪堆下边推另一边的孩子，直到把对方的孩子全部推到粪堆下边，赢的这一边的孩子就把领头的高高举起来，欢呼皇帝万岁。姜俊年特别享受那种被一群孩子们举过头顶的感觉，至今怀念那种称王称霸快感。

这时候，红卫兵副司令王进禄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刚进屋就喊：“姜司令，姜司令，不好了，出事了！”

姜俊年说：“慌什么！有话慢慢说。”

王进禄站在炕沿根喘着粗气，小脸蜡白，说：“今天早晨，就见李青、于桂花、韩谷雨带着一帮年青人在街上又是笼旺火，又是敲锣打鼓，特别是那个于桂花手里还晃动着一杆红旗在街上显摆，对了，他们每个人的胳膊上还戴一个红袖章，上边写着什么战斗队。姜司令，你说这该怎么办？”

姜俊年愣了一会问:“你问没有问他们这么闹腾要干什么？”

“我能不问吗？问了。他们说要破四旧，立四新，让各家各户把家里的四旧统统交给他们。”

“你没有问，他们打算怎样处理这些四旧？”

“我心里着急呀，当下就没了主意，这不才跑来向你请教。”

姜俊年拍了拍炕沿，说：“坐下，不要慌。”

王进禄就乖乖地坐在炕沿上，两眼看着姜俊年。

姜俊年迟疑了一会说：“别看李青他们在前台跳得紧，实际上他们就是个木偶，拉线的和这成立战斗队的主张肯定是黄炳雄的主意，凭他李青的脑袋想不出这些弯弯绕。”

王进禄问：“他黄炳雄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而要躲在背后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文化大革命！是全国上下揪党内走资本主义当权派的时候，他黄炳雄作为卯道沟的大队的书记，他敢？这事儿咱们得这么办，咱们的红卫兵暂时 不是有十个人吗？把他们分成两拨，一拨有我带领，有刘三更、郑小花、张永志、张新业，直扑大队党支部办公室，大队的权利是什么？不就是那颗公章么，逼那个大队会计刘焕章交出大队公章，另一拨有你带领，有刘四更、张新旺、荆德林、梁文海，去找第二生产队的保管员郑万寿，让他交出库房的钥匙，把过去唱老戏的行头统统搬腾出来，什么蟒来靠了刀枪剑戟了统统放在大街上一把火烧掉。总之，咱们闹腾的动静要他们的战斗队还要大，还要热闹。”

 (未完待续）

作家简介：张学武，一九五七生，赤城县一中高级语文教师，现退休。爱好文学创作，曾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小说、散文、故事、通讯，2009，故事《村长》曾被《读者文摘  ，农村版》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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