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西湖鲤/守约（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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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篇）
西湖鲤
某年，冬季的第一场雪。他们来自两个陌生的城市，相遇在一个美丽的小镇。
男的高大英俊，就叫他“俊”吧，女的美丽娇小，姑且称她为“娇”。
“俊”和“娇”相见恨晚，一见钟情。分别时，他们坐在公园一角石椅上话别。“俊”说，留个联系方式吧。
“娇”苍白的脸庞，掠过了一丝红晕。
“娇”一阵咳嗽，轻声道：我这病怕是一时好不了，我们三年为约吧，每年的今天，不见不散，就在这里！若三年后我的身体好了，就嫁给你。
一年、二年，他们如约而至。只是“娇”的身体一年比一年羸弱。
第三年约定的日子，“娇”的身影没有如约出现。这天，雪大得出奇，一天一夜，“俊”在石椅上坐成了雪人。
第四年，相约的日子又如期到来。石椅上“俊”呆呆地坐着，身边空空的，如同他那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
三十年后的同一天，又是个风雪的日子。“俊”老了，背也陀了，依旧坐在石椅一侧。手里第一次多了一只玫瑰，在皑皑白雪里猩红猩红的。
翌日，路过的人们发现了长椅上的老人，如同一座雕像。
雪下的更大了。
有人在“俊”的身上发现了一封折叠成燕尾形的信：
娇，见信如面：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第三年赴约的日子你没有出现，我就知道你一定去了另一个世界，可惜天堂里没有邮差啊。
记得那年的第一场雪，遇见你，我内心便如一树花开。
你说，要给我一辈子春风秋月，我便许你一世的地老天荒。以为一眼万年的相逢，最后却是一场无法预知的诀别。
我以一生的守望，去兑现一见倾心的承诺。
如若再见，你是否会一眼就认出我。那一刻，我们是否泪眼朦胧，心怀悸动？相问：你还好吗？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如若再见，那被铭记的日子，是否会被我们忆起？我们是否会凭借清风的气息，回味摇曳的昨天？
如若再见，我们容颜不再，被岁月磨去的躯壳里，是否依然有一颗纯净的初心？
我知道，哪有什么“如若再见”，不过是几十年坚持的一厢情愿。
名声
虎威镖局很久没接镖了。
大当家“开碑手”吕天豪，一脸的愁容，望着旗杆上低垂不扬的镖旗，呆呆地发愣。七八个“趟子手”，在院子里一溜坐开，东倒西歪唠着闲嗑。
突然， “啪、啪”，有人拍打院门门环。门开处，一位艳装少女飘然进了院子，顿时让这毫无生气的院落有了勃勃生机。
此时虎威镖局的“趟子手”们，个个像发情的公狗，眼神、笑声，都透着十足的邪性。
吕天豪冲着少女一抱拳：“在下虎威镖局吕天豪，请问姑娘是要保镖吗？”
“是。镖银好说，只是要即刻启程。”少女声音冷冷地，面上似罩着一层冰霜。
“不知姑娘所托何物？送往何处啊？”吕天豪听到生意上门，喜出望外。
“本姑娘就是你们这趟要保的镖。”少女瞟了一眼面前五短身材、腮下短须、面如重枣的吕天豪，依旧冷冷道，“送我去三百里外，槐树渡口，黄金五十两。”
“什么？”吕天豪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肉镖”也保过，但就没见过自己保自己的。
吕天豪老江湖了。暗忖，这趟镖定有古怪。此去槐树渡三天的脚程，黄金五十两，这价钱太诱人了，镖局近来生意惨淡，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赚钱吃饭要紧。略一沉吟道：“这趟镖老夫接了，不过呢，一切得听我安排。”
暮霭初合时分，径往槐树渡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顶黑色小轿。抬轿子的四名轿夫，清一色劲装短靠，健步如飞。“响尾镖”叶双形手提鸡卵粗细的枣木哨棒，在轿前开道。吕天豪背插一杆判官笔，带着六名“趟子手”走在轿后压阵。
自接了这趟镖，吕天豪心里一直不踏实。心里堆积了太多的疑问，这妙龄少女何方神圣？为什么重金为自己保镖？她从何而来？如此匆匆赶往槐树渡，像是在躲避什么人，她躲避的，又是什么人呢……
镖行有镖行的规矩。所有这些疑问，吕天豪都不便问，也不能问，除非人家主动告诉你。缠绕在吕天豪脑子里无数个“为什么”，如同少女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吕天豪不敢大意，挑了镖局最好的几个“趟子手”，其中四人扮作轿夫，自己随后亲自押压阵。
吕天豪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第三天的后半夜，眼瞅着再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槐树渡就到了。在途经一个叫“大山凹”的地方，淡淡的月色里，从山凹的树林里，闪出个书生模样的人来，着一袭青衣，持一柄折扇，挡在道中。叶双形知道来者不善，吩咐轿子停下，自己跃身迎了上去，左手提棍，右手甩手打出三枚铁镖。铁镖尖锐的哨音，也算是在向大家发出了预警。
黑暗中，青衫书生轻挥折扇，拍落迎面而来的三只铁镖，纵身一跃，竟是轻功绝学“八步赶蝉”，从叶双形头顶越过，老鹰扑食般，临空挥掌，向小轿拍去。
几乎同时，吕天豪脚尖点地，早将右手的判官笔灌满十成内力，一招“举火烧天”，左手使出“开碑掌”绝学“隔山打牛”，拍向青衫书生“膻中”大穴。
青衫书生似乎志在必得，完全不理会吕天豪的铁笔肉掌，似是宁愿与轿里的人同归于尽。
吕天豪走镖多年，讲究的是个“义”字，轻易不会伤人性命。急忙撤笔收掌，侧身飘移丈许。这时，青衫书生的掌力，夹着隐隐风雷之声，结结实实拍在轿子上。一声“轰”响，黑色小轿碎为齑粉。吕天豪着实吃惊不小，暗道，这书生模样，内功功力竟如此惊世骇俗，普天之下没有几人。幸亏事先有所准备，弄了顶空轿子。
吕天豪聪明得很，用一顶空轿，布为“疑阵”，将少女扮作一名“趟子手”，不离自己左右。
就在青衫书生跃空挥掌之时，这名由少女巧扮的“趟子手”的手中，竟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双峨眉刺。在青衫书生掌力未收、人在半空之际，她认为这是个出奇制胜的绝佳机会，一声冷哼，飞身扑了过去。
吕天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保的“肉镖”竟是个一流高手。
青衫书生鬼魅般地躲过峨眉刺，如风中枯叶，飘身在吕天豪的面前，仰天狂笑：“久闻’开碑手’吕天豪乃侠义之人，没想到竟助纣为虐，帮助歹人！”
继而手指少女，恨声道：“她就是祸害江湖多年、身负数十条人命、人人得而诛之的’花猫’苗翠花，俺上官云已追杀多日了。”
“花猫”苗翠花眼里闪过一丝哀怨，厉声道：“吕天豪，我是你保的镖，我们联手杀了上官云，加你黄金五百两。”
吕天豪一愣，站在面前的，原来就是疾恶如仇“病书生”上官云！那可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啊。
吕天豪摇了摇头，满脑子的“为什么”似乎都有了答案。唉，镖局的弟子们怕是又得好一阵子没酒肉了。
吕天豪双目精光一闪：“好你个苗翠花，原来是利用我啊，差点坏了我虎威镖局的名头！”
话毕，判官笔径直向“花猫”苗翠花头顶砸去……
作者简介
李业舟，笔名西湖鲤，安徽铜陵市人。有诗歌、散文、小说见于纸刊和网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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