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桑明庆/清风明月故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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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明庆

小暑后的一天晚饭后，陪着94岁的母亲看电视，没有看多长时间她就打起盹儿了，低着头，一歪一歪的，还有鼾声响起。于是我便搀扶母亲到里间，安置到炕上让她睡觉。一会儿，鼾声均匀地传了出来。

母亲喜欢睡土炕，她说躺在上面踏实，睡觉睡得香。那年我家盖好新房子，儿女们都要给她和父亲买一张席梦思床，让他们享受一下。母亲说啥也不同意，说席梦思床一软一软的，一躺一个坑，翻翻身“嘎吱嘎吱”的响，躺这样的床睡不着，非要盘个土炕不行，而且还要是土坯的。儿女们怄不过母亲，只好盘了一个土炕，不过没有用土坯，而是用的上红砖，里面填上红土，用坯杵夯实，上面用白石灰麦秸泥封面。母亲真会铺炕，最下面是芦苇席，再往上是羊毛毡，再铺毯子，最后铺褥子。母亲说这样多好，身子下面就是红土，天天挨着土气，接地气。

我看看表，时间还早，不到9点，便在灯下读起书来。最近在读姚雪垠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姚雪垠历时30余年，完成这部约230万字的宏篇巨著，一经出版就产生了巨大影响。第2卷于1982年荣获首届“茅盾文学奖”。

今年疫情期间，在家蜗居了二个多月，这便有了充足的时间进行阅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伴我度过了这个不平凡的日子。广袤无垠的黄土高原，奔腾不息的大黄河，自强不息的高原人，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孙少安，孙少平，田福军等人物时不时在我面前出现。

李自成出生在陕西米脂县，与孙少安，孙少平是老乡。尽管他们出生相隔将近400年，但他们具有同样的品质，有坚毅，刚强，宽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格。所以读完《平凡的世界》以后很想读一下《李自成》。可是手边没有这套书，疫情严重书店又没有开门营业，于是这便成为了一个心结。儿子看了出来，他说：“爸，给你网上购买一套《李自成》吧，这套书不错。”我听后很是高兴，还是儿子了解爹的心啊！

小暑过后，田野里就像蒸笼一样，热浪滚滚，但乡下的夜晚是清凉的。风顺着河谷吹来，带着田野里泥土的味道和禾苗的芳香，落进了小院，又透过窗户钻进了屋里，让整个小屋彻底凉爽了。

索性放下书，搬了把躺椅走到了院子中央，躺在上面。阵阵凉风不断吹来，墙外玉米苗被吹得“沙沙”作响。现在正是秋作物旺长的季节，白天沐浴着阳光，吸足了营养，晚上释放出能量，卯足劲往上蹿。如果站在地边，都能听到“嘎嘣嘎嘣”的拔节声，明天一早，准能又看到一截新苗长得很高。

风，把小院搅得像是安装上了功率很大的空调一样，把炙烤了一天的热气毫不留情得驱赶走了。院子墙角那棵高大的椿树也在凑热闹，枝头不断晃动，像是一把巨大的扇子在送清凉。躺在躺椅上我真是奢侈，又有空调，又有扇子，是不是有点“腐败”的作风。那没有办法，老家的大自然就这样赐予了我，让享受这个待遇。这让我想起了孟浩然《夏日南亭怀辛大》的诗句：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望望天空，云彩时密时疏，时停时走。这样使星星或隐或现，出现时繁星点点，隐藏时，乌黑一片。这时，突然间，云彩像是要到远方执行任务，一眨眼的工夫跑得精光。一弯新月在星星的簇拥下，像是皇后出宫一样，隆重出现在了空中。银色的月光像霜一样，撒在了房顶，地上。椿树晃动动的叶子，把月光剪裁的斑斑驳驳，像是撒下了一地碎银子。弯月在慢慢地向西移动，星星像是丫鬟佣人似的跟随着它也在向西走动。

屋里那架老挂钟敲了11下，这是在催促我去休息。街上的路灯已经熄灭，整个村子都进入了梦境，偶尔有一声犬吠，也会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得很远很远。

里间，母亲仍在均匀地打着的鼾声。这鼾声像是催眠曲，一会儿便将我带入深深的梦乡。

梦乡里，母亲的鼾声停止了，却有一股清凉的风在我床前吹来。我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见母亲弯着像弓一样的腰，手拿一把荷叶扇在不停地为我扇风。我赶忙坐起来说：“娘，你这是咋了，不睡来到我这做啥？”母亲说：“我怕你害热，怕有蚊子咬你，来给你扇扇风。”

老娘的一句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眼里瞬间就潮湿了。做儿女的不论年龄有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是个孩子，90多岁的老娘，还在时刻惦记着我这个50多岁的孩子，这是多么的幸福啊！我说：“娘，我不热，也没有蚊子，你快去睡吧。”我把母亲重新安置到炕上，让她睡觉。这时，我看到窗外月光更明了，地上的银辉比刚才厚重了许多。

作者简介

桑明庆，河南省安阳市殷都区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安阳市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光明日报》《河南日报》《学习强国》平台《乡镇论坛》《粮油市场报》《老人春秋》《石家庄日报》《牡丹》《文源》《安阳日报》等，出版有诗文集《太行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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