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左克友/又闻艾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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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克友

又是一年端午至，又闻艾蒿阵阵香。

“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五月是艾草茂盛的季节，端午到，艾叶香。艾是多年生草木植物，一米多高，羽状半裂的叶片，背面被着层绒毛，似菊非菊，似蒿非蒿，闻起来有一种“冲”味。这丝毫不影响乡人对它的喜爱，土里刨食的乡亲对土地上生长的一草一木，奉之若宝，视之为珍。

记忆中，家乡的田边地头，坡坡坎坎的地方，艾蒿最多。一丛丛，一片片，一簇簇，随处都能见到它苍绿色的身影。艾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只要有少许艾根，它就能在贫瘠的土地上蓬勃生长。年年岁岁，割去一茬，新的一茬很快又会长出来，即便是秋后秆叶枯萎，到了来年的春天，只要春风一招呼，春雨一青睐，它又会顽强地冒出一片新绿，并且疯狂地长成一片蓬勃的葱郁。

每年端午节早上，父亲总是拿起镰刀从田间地头割一把青艾带回家，插在门楣上。“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在家乡人心中，艾有消灾袪邪之功效，端午插艾也成为一种代代传承的文化风俗。

艾能消灾祛邪，我没有亲眼验证过，倒见证过艾叶有熏虫驱蚊之用。夏季的夜晚，天气奇热，一家人在空场上纳凉。蚊子闻到人身发出的气味，乘虚而入，蜂拥而至，叮得皮肤红一块肿一块，奇痒无比。这时大人就抱来一捆干艾草点燃，上覆稻壳，置之风上口，一股清香伴着浓烟，四处扩散，呛人的气味熏得蚊虫不见踪影。

每年春三月，艾草如羞怯的村姑，静静居于瘦瘠的地头，迎风生长。叶片碧绿脆嫩，身躯颀长，袅袅娉婷，守在柔媚的春风里，妩媚在家乡人企盼端午节的眼神中。

艾这种善良而凄苦的植物，把隐忍和坚韧，清味和辛辣，化作馥郁的清香，氤氲于人间烟火中，像是卫士，守护着一方的平安，让毒虫不敢肆意地祸害家乡人。

工作后，单位离家不远，但连接单位和家的是一条蚯蚓般的羊肠小道，上上下下，崎岖不平，不好行走。当时，端午节还不是法定节假日，大都时候端午节我是在单位过的。但每年端午节，我照样吃到飘香的粽子，闻到艾草清香。

记忆中，每年端午节，我尚未起床，父亲就站在我房间门前等候我开门。我猜想，天边还未现出鱼肚白，父亲就在母亲的唠叨下，手挎着装满粽子竹篮，带着一束艾，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看到父亲疲惫的身影，我有点心动又有点恼怒，“早就说不要送来，粽子学校食堂里有，就是不听。”父亲看我不高兴，小心陪着笑，轻言轻语到：“你妈妈为了你节日能吃上粽子，提前几天就采摘新鲜的粽子叶，焯水后，晾干。昨天什么事都放在一边，就是专心裹糯米粽子。裹了一下午，煮了一晚上。粽子还是自家裹的好，吃起来香。”

听了父亲的话，我的心好庝好庝，自己这么大年纪还让父母牵挂操心。我仿佛看见老母左手持箬叶，右手挖糯米，搛一块腊肉，用筷子捣紧，用绳子系成三角粽的劳作剪影。母亲为了我端午节那天能吃到粽子，坐在土灶旁用文火慢炖粽子，也许一宿都未合眼，而我却不理解父母那颗亲子的心。

是啊，市场上能买到包装精美的粽子，但里面缺少家的味道，吃不出母亲亲手裹的粽子清香。

又一年的端午节后，我打球时，不慎扭伤了脚，吃消炎药，贴膏药，都不见好。脚肿得像早点铺里发的大馒头。母亲不知怎么打听到这回事，连忙捎上一把艾，赶到学校，熬起一大盆艾水让我泡脚。我连泡一个礼拜，脚就消肿了。我不知道是艾蒿的药效，还是母爱的力量非同凡响？

母亲带来一盒绿豆糕，说是小姐看节带来的，她不喜欢吃。我知道她是舍不得吃留着让我吃。我打开糕盒盖，有一股淡淡的霉味直冲鼻孔。母亲看着我，在母亲目光的注视下，我拿起一块，狼吞虎咽下去。母亲看我吃得香甜，无声地笑了，老脸上又增添了不少皱褶。这也许是一块变质的绿豆糕，但我在母亲面前，我要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不能拂了母亲的心意。

我们的父母就是一株一株顽强挺立于黄土地上散发清香的艾草。

为了纪念一位投江明志的诗人，于是民间有一种怀念就成了端午节。世上多了一个节日，也就多了一份厚实的亲情。我们的父母用劳累和汗水画好生活的圆圈，而圆心恰恰不是他们自己。

端午节有艾香，粽子香，黄酒香，更有一种怀念的味道香。

一眨眼，今年的端午节就要到了，清风里似乎飘来艾叶清香，我忽然想起离去的父母，心头一酸，思念的泪珠从眼里滚落，一粒，一粒的。

作者简介

左克友,安徽省铜陵市枞阳县钱铺中学教师，铜陵市作协、枞阳县作协会员，文章见《中国妇女报》《劳动报》《江淮法治》《铜陵日报》《五松山》《枞阳文艺》、《枞阳杂志》等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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