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等级

偶然打开一本杂志,悠然浏览的目光“倏”地被一副漫画吸引,画面中,一个“圭”形的五层木架上,排排密密地站卧着几只鹦鹉。最上层的那一只,神态坦然而怡然地享受着充裕的空间,并从容地将粪便撒在下面几层鹦鹉的身上。下面的鹦鹉从神态上看不出怎样的不同,只是两只脚紧张地抓着属于自己的空间而无暇顾及有“粪便”落在身上。而处于最下层的鹦鹉身上已是花花点点的“白”,空中的许多“白”也即将砸落下来,却不见它们有一点点悲哀,只是木然而自在地等在哪里。那木然,那“一切本来就是这样”的木然,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在想,要是它们能激愤或是哀怒地大叫几声,抖动着翅膀,或许能够抖掉这沉重的“甲”吧……
这幅漫画有个简单的名字——等级。是什么样的等级呢?是官场的那种职务、权力所标志的经纬分明的等级,还是存于社会之中的那种用不着人们去分却能真实地感知它的存在仿若宿命的等级。我想,这其中都有吧,也许这就是生命的等级吧。
生命有等级吗?有啊。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有的人一生所追求的顶点,就是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拥有的起点了。”你想,一个明晃晃地挂在你头上的太阳,却被人整天地踩在脚下,这其中的距离有多远呢?有了距离不就有了等级么。
人的一生在干什么?在努力地奔跑啊,奔跑的目的就是想要缩短这份生命的距离。可真的能缩短吗?《红与黑》的作者司汤达曾说过:“整个社会就象是一个大竹竿一样,一层层地分布着,位于下层的人拼命地想爬到上面一层,而位于上面一层的人拼命地想用脚把你踹下去。”也就在这我爬你踹的过程中,我们走完了我们的人生。只有你躺在人生的终点时,才会觉得生命的等级其实是上天跟你开了一个玩笑,而你却为了这个玩笑耗尽了一生,直到死的那一天,这种等级才扯平了。不信你到坟场去看,那一个个土包包,就象是一个个或圆或不圆的句号,在那里瞪眼看着活着的人继续为等级而拼命地奔跑。也许你会说,人死后等级也会存在,你看坟地有大理石的,有土包包的,还有……。不管有什么,那都是活着的人的等级的昭示,长眠于地下的人的那一缕游魂此时肯定是平和而安祥了。
我属于哪一个等级呢?先从上往下数,一、二、三;接着从下往上数:一、二、三。当我从上往下数时,我心里的悲哀如重槌击鼓引发的声波振动一样,“嗡”、“嗡”、“嗡”地一圈圈地在扩大,有种哀哀的眩晕。当我从下往上数时,看着身上的“白点”在逐渐地减少,心里又会禁不住一阵 窃喜,呵呵,原来我也有把“粪便”(不,这里叫粪便不雅,应该叫做“情绪的垃圾”),原来我也有把“情绪的垃圾”撒向别人的权力。可这值得乐吗?看着我身上的“白点”和我撒下的“白点”,不都是一种悲哀的渲泄么?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有一种情绪会存于每个等级的人的心中,那就是努力的疲乏和等级的无奈。
我的目光在第三层支架上逡巡,想找出我的位置,靠里边的,虽然被挤的紧紧地缩着翅膀,但位置还是很牢固的。站在外边的那只双脚紧紧地趴着脚架,翅膀疲惫地微张着,搞不明白它是在随时防备着掉下去,还是随时做好往上飞的准备?这是我么?我感到自己的双臂有些酸痛,腿也麻木疲乏,于是,我站起来用力地抖了抖肩膀,甩了甩双臂,嘴里不由地冲出一句:“哦,放松的感觉真好。”蓦然间,感到有种温暖慢慢地从眼底升起,一直被蜷寄于一隅的心此时也慢慢地舒展开来,是啊,再升一级又何喜?在人生那望不到顶点的等级攀登中,又有多少人因走的太快而把自己的心灵和欢乐丢到了峡谷中,直到生命的终点时,才会问自己:用心灵的空间来兑换物质的名利,值否?
不管答案怎样,人生就是一段攀登的旅程,上一个等级永远是我们追求的目标,这是逃不了的现实。但在追逐的过程中是不是能保持一份从容的心境,微笑着接收并坦然安祥地洗去撒落于身上的“白点”,悄然而淡然地掘个洞,将自己的情绪垃圾掩埋,不让自己的“白点”玷污了他人的生活空间,让自己的人生有一方快乐、明朗、蔚蓝的天。毕竟,每个等级的人都有清洗自己的权力啊。
想到此,便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在袅袅升起的茶香中放松了自己的等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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