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母亲去世2周年了,母亲是2018年1月29日0时45分走完她的人生的。母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但过去的往事却时时在我心头想起。
大约我五六岁的时候,得了牛痘,也就是麻疹。我出疹在家,躺在床上。有一天,我的病情突然加重。我全身发黑,四肢抽搐,不省人事,母亲急得团团转。她口袋里又没有钱,正在这无计可施的时候,黄田畈医院里的医生老四背着药箱从我家门前走过。母亲忙把老四请进家里来给我治病。老四给我诊断后,对我母亲安慰说:不要紧的,这是出疹过敏。他开了药,然后吩咐我母亲说,要我安静休养几天就会好的。有一年腊月,村里过年的气氛很浓了,可我家里过年的东西一点都没有买。只见母亲满脸上的愁云。她白天纺纱,晚上点着煤油灯继续纺纱。到了腊月二十八,母亲拿出了纺好的五斤棉纱,又清点了一些布票、棉花票(这些都是按人均发,供应给每人生活之用的。但我家连这一点也享用不起,只好拿到市场上去卖掉换些粮食回来),母亲把它们卖了,换了一些鱼、肉回来,算是过年了。那一年我家粟米糖也没有切,看到人家过年吃粟米糖,我们只好咽口水。大年三十的晚上,是我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母亲要在大锅里煮一个猪头,半夜的时候,叫我们起来吃肉,那时我们兄弟四人可以尽情地吃。在吃肉的时候,父亲就避在一边,让我们这些孩子先吃,但大哥很懂事,他会叫父亲来吃,父亲也显得很大度似的,总是谦让,让我们多吃些。晚餐吃的是白米饭,母亲肉汤做成的青菜豆腐菜,味道十分的鲜美!大年初一,我们穿上了我母亲织的土布衣服。衣服是下葛村的裁缝师傅陆桂林做的,四兄弟每人都做一套。穿多了土布衣服,我很向往能穿上一件洋布衣服,直到我读高中时,母亲才给我做了一件不是土布的学生装。过年,别家的孩子会得到父母的压岁钱,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压岁钱。在我的脑海里,给过我压岁钱的只有小舅舅一次。有一年小舅舅从东北林场回来过年,到我家来拜年,给过我伍元压岁钱。伍元钱,我确实乐了好几天。但最终我一分钱也没用,全让母亲以读书交书费为由收了去。我小时候,扑克几乎绝迹。没有扑克牌,只好自己动手做。伙伴蒋志红是图画高手,他的扑克做得最好。他有一副坦克扑克做得特别精致,我用伍角钱把它买了过来,这事后来不知怎么被我的母亲知道了,她非要我把扑克归还蒋志红把钱拿回来不可,还拉着我到蒋志红家跟他的父母说事,说志红骗了我的钱。蒋志红当然不服气,顶我母亲的嘴。蒋志红的爸爸是一个对子女管教很严厉的人,当着我母亲的面,把蒋志红打了一顿,把伍角钱拿了出来交到我母亲手里。记忆中比较深刻的是一次摘麦李吃被母亲痛打的事。有一年,和几个小伙伴到大山头下拔草,那时正是麦李成熟季节,大家坐在溪中一大石块上休息,忽有人提议,我们摘麦李吃吧?我们马上说“好”。三五个人边摘边吃,吃了还摘来放在草篮里,把附近的几棵麦李树摘得乱七八糟,地上也洒了一地,忽听得有人说:“大人来了!”我们立即背起草篮,猫一般地向前逃窜,可是逃不多远,就被看果园的人抓住了。那时有个规定,凡偷摘果子吃,被抓到是要“开销”的。所谓“开销”就是罚款,在全村分糖或油麻饼。这件事马上被我的母亲知道了。她当时正生着气,没等我进屋,母亲抓住我就劈头盖脑地给我一阵痛打。从此,我再不去随便摘别人家的水果吃。1976年我被推荐到画水中学读高中。那时,家里连一只上学用的箱子也没有,母亲就到邻居家借来一只箱子。这箱子是篾做的,已经比较陈旧,箱盖都没有了,我母亲就找了一块木板,锯成和箱子一样大小,再用铁丝扭上,我就用这只箱子读完了高中。我读高中时粮食很紧张,米饭里总是要杂些蕃薯丝、毛芋这些东西,有的同学没有米就用玉米粉放在饭盒里搅拌一下,蒸起来吃,菜大多是干菜。周末每次回家带米,母亲总是让我多带点米到学校里去,告诉我一定要吃饱。我知道家里已经很为我尽力了,我每餐抓米蒸饭时都少抓一把,每餐也可以省下一些米。有一次,我周末不回家,我就托同村的陆宝德带米。当时是农历五月,家里没有米,稻谷又没有好收割,母亲就到邻居家给我借米,还跟宝德说,叫我要吃饱,不要饿着。我很少在学校食堂里买菜吃,母亲每周只给我五角零花钱,有时一角钱也没有。虽然那时学校里的菜很便宜,青菜只要2分钱一个,我也舍不得买!
2020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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