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张灯商谜

宋代谜事活跃与宋代的城市经济较唐代有进一步发展有密切关系。唐代的长安、洛阳,住宅区的坊巷与市区分开,黄昏后坊门锁闭,禁止夜行,市区交易只能在白天进行。至北宋,汴京(今河南开封)有了繁盛夜市,坊和市的界限被突破。随着城市经济的繁荣,适应市民阶层文化和娱乐的需要,在北宋的汴京等大都市里出现了一些群众游艺场性质的“瓦肆”或“瓦子”,经常演出说话、说唱、杂剧、院本等艺术,其中也包括猜射谜语的群众文化活动。

宋代谜事活跃还与我国的元宵张灯习俗有关。我国的元宵张灯始于汉代而兴于隋唐。汉明帝时,佛僧借灯寓“破除黑暗”之意而极力倡导,这种活动便逐渐蔓延开来。南北朝时期,张灯观灯活动已蔚然成风。隋朝时,元宵节期间张灯观灯活动习俗极其盛行,形成了规模巨大的灯市。隋炀帝杨广作《元夕于通衢建灯夜升南楼》诗曰:“法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唐代,元宵节成为国家法定假日。节日之夜,观灯者如潮涌,皇帝也“御楼观灯”,以示与民同乐。宫廷、寺观、贵族豪富的宅第,都竞设灯棚,搭彩楼,不惜重金制灯燃灯。李商隐用“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溢通衢”的诗句来描绘当时元宵灯节规模之宏大和万众观灯之盛况。到宋代,年丰物阜,国事升平,欢庆活动犹为兴盛。宋王栐《燕翼诒谋录》记载:“太祖乾德五年(967年)正月甲辰,诏曰:‘上元张灯,旧止三夜,今朝廷无事,区宇乂安,方当年谷之丰登,宜纵士民之行乐,其令开封府更放十七、十八两夜灯。’后遂为例。”

宋代统治者进行元夕观灯游赏活动也不再像前代那样的单纯娱乐,而是为了观风俗知盛衰,同时还表现出与民同乐的姿态,以达到巩固统治的目的。以至“国朝上元节烧灯盛于前代”(宋蔡絛《铁围山丛谈》),花灯发展到新的高峰,式样变化万千,游观盛况也前所未有。宋代的元宵节不仅仅赏灯观灯,还有拔河、歌舞、杂技、巫祀等种种娱乐,实际上已成为中国式的狂欢节。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元宵》记载:“正月十五日元宵,大内前自岁前冬至后,开封府绞缚山棚,立木正对宣德楼。游人已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南宋《西湖老人繁胜录》记载:庆元间街市点灯,“巷陌爪扎,欢门挂灯。南至龙山,北至新桥,四十里灯光不绝。城内外有百万人家,前街后巷,僻巷亦然,挂灯或用玉栅,或用罗帛,或纸灯,或装故事,你我相赛”。“清河坊至众安桥,沙戏灯、马骑灯、火铁灯、进架儿灯、象生鱼灯、一把蓬灯、海鲜灯、人物满堂红灯,灯光盈市。”猜射谜语这种早已活跃在民众士人中间的文化游戏活动,也参与张灯活动之中大行其道。《东京梦华录·六月六日崔府君生日二十四日神保观神生日》记载:

其社火呈于露台之上,所献之物,动以万数。自早呈拽百戏,如上竿、趯弄、跳索、相扑、鼓板、小唱、斗鸡、说诨话、杂扮、商谜、合笙、乔筋骨、乔相扑、浪子、杂剧、叫果子、学像生、倬刀、装鬼、砑鼓、牌棒、道术之类,色色有之,至暮呈拽不尽。

文中所说的“商谜”,指表演猜射谜语的演出活动,《东京梦华录》解释说:

商谜者,一人为隐语,一人猜之,以为笑乐。(杨汝泉《谜语之研究》引)

商谜者为职业艺人,他们采用各种语言手段营造出猜谜斗智、探奇揽胜的氛围环境,以达到行人驻足观赏的目的。两位艺人出谜猜谜、一唱一和的演出,很像现在的相声表演。

“商谜”还有其他多种活动方式。宋吴自牧《梦粱录·小说讲经史》说:

商谜者,先以鼓儿贺之,然后聚人猜诗谜、字谜、戾谜、社谜,本是隐语。有道谜,来客念思司语讥谜,又名“打谜”。走智,改物类以困猜者。正猜,来客索猜。下套,商者以物类相似者讥之,又名“对智”。贴套,贴智思索。横下,许旁人猜。问因,商者喝问句头。调爽,假作难猜,以定其智。

宋耐得翁《都城纪胜·瓦舍众伎》亦有略同的记载:

商谜,旧用鼓板吹《贺圣朝》,聚人猜诗谜、字谜、戾谜、社谜,本是隐语。有道谜(来客念隐语说谜,又名打谜)、正猜(来客索猜)、下套(商者以物类相似者讥之,人名对智)、贴套(贴智思索)、走智(改物类以困猜者)、横下(许旁人猜)、问因(商者喝问句头)、调爽(假作难猜,以定其智)。

“商谜”活动中,有一种是将谜语写于、贴于或悬于花灯之上的猜谜活动,很是吸引行人。宋周密《武林旧事·灯品》记载:

灯品至多,苏、福为冠,新安晚出,精妙绝伦……又有以绢灯翦写诗词,时寓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诨语,戏弄行人。

明李开先《诗禅序》记载:

宋、元以来,通都大市,每于元夕盛张鼓乐,罗列华筵,灯火辉不夜之城,壶觞泻如渑之酒。例用主谜一人,出片纸书谜其上,数人传播里巷,无长少喧聚相猜,中则予纸请入坐,上座贺以酒。虽穷乡偏邑亦然,但灯筵递减耳。

陈香著《谜语古今谈》、黄云生著《谜体谜格与谜例》皆引《蔗境外集》载:

仁宗朝,四海升平,岁丰民乐,元夜前后,灯火六街,士人游赏彩灯之余,竞作谜条,悬奖征射,名曰商灯。

清姚礼《郭西小志·灯谜》记载杭州在南宋时已有灯节猜灯谜的风俗:

杭俗,灯节街市间挂灯谜,猜着者酬以纸笔果品之属。其风南宋时已有。

谜语与花灯联姻诞生了灯谜,此时虽然还没有出现“灯谜”这个词,却有了灯谜的形式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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