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城之夜

文/热梦01

小城之夜，灯火和星辰连在了一起。月亮湮没在云间，南山被黑夜安抚得迷迷糊糊，沉睡的影影绰绰，让我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即使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五月的山风吹来像爱人的手轻轻抚摸脸庞，有春的凉爽和莎莎声，也有夏的热烙和慌促，让我听到山的呼吸，小城的呼吸，和那日月星辰落地的声音。

此刻，我想到了故乡的村庄，那里的灯火已经熄灭，村庄已经安歇，星辰独自在天空闪烁，慢慢移动、消失。很多年前的黑夜里，在斑驳脱落的泥巴屋子里，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我瓜瓜坠地。那一拨一亮的油灯，是我经历过的这世上最原始的灯火。在昏暗的灯光下，母亲教会了我数日月星辰，他们的光亮陪我一点一点长大。

在我穿开裆裤的童年，村庄终于通上了电，亮起了每晚两小时的灯光。当灯光熄灭的时候，我常常看到灶堂里那旺旺的柴火和灶台上那昏暗的油灯，屋外天上的星辰眨着一闪一闪的眼睛，月亮高悬，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村庄，朦胧的夜晚如轻纱流动，他们各自讲着自己神秘而不朽的故事。

我曾听父母讲他们创世的故事，他们来的时候，村庄还没有几户人家，粮田还没有几亩，到处是山林和荒地……他们来了，开荒种地，搭棚盖屋，才有了人间烟火气。

我所在的小城，在很多年前还不叫城，宽阔的嘉陵江孕育着凤凰山，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在这里出生，长大，走出，掌控天下。抛却光和退去的洪水，历经千年的小城依然还是一片荒地，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小城迎来建市以后的大发展。

这些年，灯火在城市里集合、叠加，聚集成堆，一处处向空中伸展。巨幅的广告屏在不断拔地而起的高楼上亮起，霓虹灯闪烁全城。我仿佛看到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子在灯火明亮中向我走来。我惊觉，那是神的女儿，奉了旨意在人间游走。小城夜景，霓虹闪烁，歌舞升平，宛若瑶池仙境，让她在高楼和天地间游走，穿梭。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高楼，我知道有多少明亮的窗口，就会有多少动人的故事。我来的时候小城很多地方都是一片荒地，小城在不停地向外延伸、扩展，灯火在不停地点燃、汇集。小城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为小城的发展添砖加瓦。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他们来自一个个小村庄，在这里潜伏下来，落地生根，点亮一盏盏充满希望而又永不熄灭的灯火，营造一个美好温暖的世界。

我对小城来说，是后来者。我是很久以后，才离开家乡，来到小城，看见逐渐升起的灯火和星辰连在一起。我相信，很久以后，还将有人来到这里，看见全城的灯火和星辰连在一起，月光倾泻，小城不再是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