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访谈 | 张燕生：中国的企业家特别优秀，要善于面对全球贸易不确定性

2020年，世界经济陷入深度衰退，预计全球贸易同比大幅萎缩。然而在贸易发展外部环境异常严峻的情况下，中国外贸却一枝独秀。

2021年国际贸易将呈现怎样的发展趋势？中国相关部门和企业家该如何应对？中国财富网就此专访了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

（张燕生接受中国财富网采访 郑作伟 摄）

2021年全球经贸面临很大不确定性

中国财富网：您如何看待今年的经济和外贸形势？

张燕生：世贸组织预测，2020年全球商品贸易量会萎缩9.2%，预计2021年外贸会有所恢复，可能出现7.2%的正增长，但并没有恢复到疫情前的正常水平。

一方面，全球经济会出现显著的恢复，尤其是中美“领头羊”的表现。美国出台了1.9万亿美元的经济救助计划，而且接下来可能还有3万亿美元的经济复苏计划，大力度的刺激会明显提振需求，促进经济的显著恢复，对世界经济的发展也将产生正向的影响。同时，由此可能带来的通胀压力、货币贬值和大宗商品价格剧烈波动，会加大全球经济不确定性风险。

大多数国际组织预测，2021年中国经济可能会保持8%左右的增长，虽然去年消费比较疲软，但可以预见，中国政府会在稳增长和扩大消费方面出台更有利的政策。因此，中美两国在2021年的经济会有比较大的发展，也为全球贸易增长提供支撑。

但另一方面，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2021年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包括疫情反复、疫苗短缺，再加上仍然存在贸易保护主义等。尤其是巴西、土耳其等国出现的金融动荡，预示着下一步风险在上升。

因此，今年的全球经济和贸易形势可能会好转，但不确定性仍然非常大，对于恢复的预期不宜太乐观，要有充足的政策储备与应对准备。

（预计2021年全球商品贸易增长7.2% 来源：WTO）

中国财富网：国际贸易是否仍是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

张燕生：回答恐怕是否定的。一方面，全球贸易增长率已经从1990年到2007年的全球经济增长率的1.5倍至2倍，下降到0.5倍。全球贸易的结构、分布和方式都可能发生不确定性转变。

另一方面，现在全球各国都在强调供应链安全，可能今后供应链配置将本土化，在这种情况下，过去支撑贸易的国际工序分工所产生的中间品贸易或会大幅度萎缩，很多贸易机会也会因此消失。从这个角度来看，实际上我们提倡的数字贸易、服务贸易、绿色贸易、新型贸易，所占的比重还是太少。

因此，外贸不仅要看短期增速，更要看到中长期的发展趋势，实行高水平对外开放、优化外贸结构才是关键。

促进中国贸易转型升级

中国财富网：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促进外贸外资稳中提质，如何理解外贸从“稳住”到“稳中提质”的转变？

张燕生：“稳中提质”实际上就是在贸易结构、技术结构和产业结构方面推动高质量发展。

首先是我国服务贸易增长受疫情影响较大。2020年全球服务贸易跌幅超过23%，我国服务贸易也萎缩了15.7%。但2020年我国知识密集型服务进出口同比增长8.3%，占服务进出口总额的比重达到44.5%。出口增长较快的是知识产权使用费、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保险服务；进口增长较快的领域是金融服务、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等。我国推动整体经济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主要是通过生产性服务促进技术结构、贸易结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包括研发服务、技术服务、资讯服务、咨询服务、设计服务、人才服务等。

其次是数字贸易发展较快。包括数字软硬件进出口，我国2020年进口芯片3500亿美元，同比增长了15%左右。出口芯片1166亿美元，同比增长也在15%左右。这与我国数字经济发展产生进出口贸易交易剧增。

另外还有多元化贸易，中国有五大贸易伙伴，包括东盟、欧盟、美国、日本和韩国，其中三大贸易伙伴都是东亚和东南亚国家。下一步，应该深耕东亚、深耕“一带一路”、深耕美欧生产网络，构建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我们要看到，中国的企业家特别优秀，凡是中国经济低迷的时候，都是中国经济转型上台阶的时候；凡是中国贸易处于逆境的时候，都是中国贸易结构、贸易方式和贸易产品转型升级的时候。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复杂的外部环境，对中国企业的发展未必全是坏事，只要尊重常识、尊重规律、尊重逻辑，创造更好的发展条件，未来是能够走向更高质量的发展。

需要注意的是，下一步，还要注意培育新形势下参与国际合作竞争新优势，尤其要避免落入“萨缪尔森陷阱”。未来要在转型升级以及崛起为制造型强国过程中，和美日欧形成更高层次的互补性结构，互补包括差异化互补、共享性互补、合作型互补，都是我们下一步贸易结构、技术结构、产业结构转型过程中须着力解决的问题。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的高质量发展

中国财富网：在复杂的形势下，您如何看待接下来“一带一路”的发展？

张燕生：当前全球化必须面对三个基本事实，一是经济全球化收缩，被称为超级全球化的时代进入矛盾冲突对抗增多的下半场；第二是全球贸易投资减速；第三是全球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调整。国际政治经济环境呈现“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此背景下，“一带一路”的发展也要做实质性的调整。

不过，不管怎么调整，建设“一带一路”的倡议不会改变。“一带一路”促进世界经济再平衡，新时期“一带一路”最重要的主题词是高质量，即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推动高质量向前发展。

创新是高质量发展的第一动力，协调是发展的内生特点，共享是发展的根本目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一带一路”最大的变化就是合作、开放、包容、共享，不搞赢者通吃，也不搞利益最大化。

作者：田欣鑫

新媒体编辑：吴芃

监制：周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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