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 术】何子淮谈芍药在妇科临床的应用

芍药又名白芍，为毛茛科植物芍药的根。芍药性凉，味酸、甘、苦，入肝脾两经；功能养血敛阴，柔肝缓中，止痛收汗。主治胸腹胁肋痛、泻痢、自汗盗汗、阴虚发热、月经不调、崩漏带下、神经挛急等。

芍药味酸、甘、苦，“酸以收之”，则血脉搏动有力；“甘以缓之”，则荣气循行和缓；“苦以泄之”，则荣血流行通畅。因其味苦，涌泄为阴，性微寒亦属于阴，能入荣分，又为益阴液和荣气之主要药物。

古方中以白芍为主要药物组方计以数百。著名方剂《伤寒论》桂枝汤用芍药和肌表之荣卫，黄芩汤用芍药和腹中之荣气，芍药甘草汤用芍药充络脉之阴液，炙甘草汤用芍药补血脉之阴液；《和剂局方》四物汤以芍药入肝敛阴以补血。此药补阴而不腻浊，与阳药相配，不碍阳药之功，如真武汤、小建中汤补阳之剂，皆配芍药而兼补阴液。诸如以上取用配伍，皆做到精当确切，恰到好处。现将芍药在妇科临床上运用心得，浅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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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熟地——乙癸同治，肝肾并补

芍药配熟地(包括芍药配当归、芍药配川芎)，见于四物汤。《和剂局方》之四物汤从《金匮要略》胶艾汤化裁而来，成为养血之祖方，调经之要剂。《成方便读》张秉成说：“夫人之所赖以生者，血与气耳，而医家之所以补偏救弊者，亦唯血与气耳。”四物汤补血滋阴，通治血家百病，一切补血诸方皆可从此四物而化裁。盖肝主藏血，赖肾水以涵之，补血者当求之肝肾，芍药配熟地，“地黄入肾，壮水补阴，白芍入肝，敛阴养血”，乙癸同源，肝肾并补，最为妇科临床所常用。作者遇气血亏虚之证，或少女发育偏迟、月经愆期、经期量少而色淡者，宗刘河间“少女属肾'之说，用四物取芍、地为主药，常用熟地30克(脾胃功能不佳者改用炭)，炒白芍12克，大补阴血，益肾生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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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当归——补血和营，兼以安胎

当归补血和血，为血病常用之药，其甘温能和营血，辛温能散内冷，苦温能驱心寒。芍药和血偏于敛阴。临床对于血气不足，气血失调之证，经常两药等量相配，养血补血，和血敛肝，使营血充盈，心能主血，肝能藏血，如血虚证象明显，则当归又可重用倍之。但对月经早期患者，则宜避用，因当归具活血之性，虽有白芍之“守”，也是无益的。又《金匮要略》当归芍药散治妇人怀妊，腹中疞痛，此血不足而水反浸是也，以当归配白芍养血之不足以安胎。临床对气血不足之胎动不安，常取当归12克，配炒白芍12克而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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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川芎——守中有动，血畅气化

川芎为血中气药，能化瘀滞，升阳气，开血郁，上行头目，下达血海。血之壅者，必赖辛之为散，故川芎号为补肝之气；气为盛者，必赖酸为之收，故白芍号为敛肝之液。白芍与川芎各用9克(两药均微炒)，对气机不调，月经先后不匀，来潮不畅者，能鼓舞气化，调整月事。如经期量多，炒白芍用12克，炒川芎用4.5克，则动中有守，也无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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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桂枝——调和营卫，解肌透表

桂枝辛甘而温，气薄升浮，芍药和营养血。《伤寒论》桂枝汤取桂枝、芍药等量配伍，一动一静，滋阴和阳，解肌发汗，调和营卫，为仲景群方之冠。《医宗金鉴》说：“桂枝君芍药是于发汗中寓敛汗之者，芍药臣桂枝是于和营中有调卫之功。'妇科临床于产后百脉空虚，贼邪乘腠理不密而客袭，畏寒身热，用桂枝3克拌炒白芍9克，解肌微汗，调和营卫，配川芎、荆芥行血搜风之品，解表不伤正，敛阴不留瘀，自拟经验方桂枝生化汤，于此证诚有验效。但丹溪谓“产后不可用芍药，以其酸寒伐生发之气故也'，作者则认为，此是是非非，各有所谓，不可执死法以困活人。又芍药和营养血有解痉挛作用。配桂枝辛甘温散，取小建中汤意，温通里阳而缓急，能治虚寒之脘痛、腹痛，临床也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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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甘草——散逆和营，舒挛缓急

芍药配甘草能缓挛急、解拘痛，方虽见于仲景之书，法实起于秦汉以前。《伤寒论·太阳篇》太阳病见“脚挛急'给以芍药甘草汤和血养筋、补中缓急，“其脚即伸”。又有中焦不治，则恶气乘虚而客之为腹痛，补脾则中和而邪不留，腹痛自止。重用芍、草，苦甘而微酸，能益太阴之脾，而收涣散之气，亦补肝阴，而安靖甲乙之横逆。古贤每谓腹痛，大都是肝木凌脾，土虚木贼，故芍药倍用，助脾土而疏土中之木；配甘草，甘又能缓急止痛。一般用量为白芍15克，甘草9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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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柴胡——疏柔相济，动静兼顾

芍药配柴胡之用，最得力于《和剂局方》之逍遥散。逍遥散为肝郁血虚之证而设。肝为将军之官，藏血之脏，体阴而用阳，属木而性喜条达。妇人以血为本，常不足于血而有余于气。若情志不遂，木失条达，肝失柔和，则肝气横逆。逍遥散以白芍养血以涵其肝体，配柴胡辛散以顺肝之性，治法最合《内经》“木郁达之'之旨，作者常以柴胡、白芍配香附、八月扎、郁金、乌拉草、橘叶等用于经前乳胀、小叶增生及肝郁乳汁不行等证都甚应手。又《重庆堂随笔》谓柴胡为妇科妙药，但不可统治阴虚阳越之体，故配白芍酸收柔润，可除柴胡劫阴竭液之虑，而有疏柔相济，动静兼顾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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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黄芩——清泄湿热，和营止痛

芍药配黄芩，始见于《伤寒论》之黄芩汤，仲景以此调治太阳少阳合病，下利腹痛。《伤寒附翼》说：“热邪陷入少阳之里，胆火肆逆，移热于脾，此阳盛阴虚，与黄芩汤苦甘相淆以存阴也。”土坚则水清，黄芩以泄大肠之热，配芍药以补太阴之虚，虽下利而无须补中也。妊娠胃热或下痢、脾虚中气下陷而成泄痢、胃热肝气上冲等证，取芍药开血分之结，协黄芩迫泄血分之热，亦可少佐白术、川连。李东垣治中焦用白芍使肝胆之邪不敢犯土，则不治痢而泻利自止，胃中邪热亦平。若早孕肝胆之火上越，胎火犯胃，恶阻呕吐也可用炒白芍9克，配黄芩12克。白芍酸敛以益肝阴，黄芩苦寒以泻胎火，相互并用，泻火而不伤胎，养正而不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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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大黄——逐瘀化结，和营止痛

《伤寒论》治太阳病腹满而大实痛，法有桂枝加大黄汤，重用芍药配大黄下积和营而止腹痛。芍药入营分，活血行瘀，色赤者兼尤，大黄入血分，逐瘀行滞，炒制者擅长。临床以赤芍配制大黄及清热、破气、行瘀之品，治急慢性盆腔炎等发热起伏、下腹疼痛，以及癥块或索状物，伴经行量少、色黑者，清热消癥，破气行滞，能获得一定的疗效。一般用量为赤芍12克，制大黄6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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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附子——回阳逐寒，和营缓急

肾中真阳者能温煦五脏之阳气，助长脏腑之气血，若阴凝寒邪客之，或真阳式微，证见水气内留、下痢腹痛、骨冷体虚，仲景用真武汤、附子汤，以附子回阳壮火逐寒，配芍药和营止痛。临床于妇科寒凝胞络之痛经，取用附子辛温大热，祛寒壮阳；芍药养血和营，缓急止痛。且妇人又以阴血为本，芍药之酸敛益阴，兼能缓附子之辛热燥烈，使温阳驱寒而不伤阴动血。临床用量附子5克，配白芍12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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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白术——益肝健脾，统藏兼顾

肝藏血而脾统血。白术健脾运，促生化，中焦受气取汁使气血充盈而统之，白芍补肝敛阴而藏之。临床对肝、脾两脏失职所致的崩漏、月经过多、经行拖日难净等证，可重用炒白术、炒白芍各24-30克，能使两脏称职、统藏兼顾。再酌加荷叶炭、藕节、血余炭等，敛阴补血止血，而不留瘀，使旧瘀自化，新血自生。芍药配白术，原系泻肝补脾，治腹痛泄泻之证。这里变泻肝补脾之法为双补肝脾之用，临床疗效亦佳。《外台秘要》有术、芍各用30克，用治妇人血虚肌热之证；亦治小儿蒸热、脾虚羸瘦、不能饮食，亦有双补肝脾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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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党参——养营益气，阳生阴长

芍药养阴和血，党参补中益气，临床气血不足之证可用炒白芍12克配炒党参15-24克。后天生化失职重用党参(或太子参)，促脾运而不燥，养胃阴而不湿，润肺不犯寒凉，补血不偏滋腻，鼓舞清阳，振动中气而无刚燥之弊，故用虽偏重无妨。芍药配伍党参、黄芪，又能增强益气摄汗之力，表虚有汗之证，用之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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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荷叶——清血凉血，消瘀生新

血崩古籍有塞流、澄源、复旧三步治法。《济阴纲目》眉批中指出：“止涩之中，须寓清凉；而清凉之中，又须破瘀解结。”澄源是治妇人崩漏中重要环节。荷叶入心、肝、脾三经，升发清阳，凉血止血；荷筋有瘀能去，无瘀生新，决无留寇之弊。临床上用芍药炒用与荷叶各用30克，功能敛阴清肝，有潜移默化之力。治疗血热型月经过多、崩漏等证均能改善证势。平时荷叶缺少，桑叶亦可代之。《本草从新》谓桑叶“滋燥凉血止血'。芍药桑叶相配，《傅青主女科》青海丸已有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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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杞子——滋而不腻，养阴柔肝

芍药酸寒入肝，能祛风燥而敛肝疏泄，杞子养肝滋肾。一敛一滋，相互配伍，能抑制厥阴木郁风动之势，达到养阴清肝、滋水涵木。临床对更年期综合征，阴虚阳亢，或经行过多，或血热崩漏后血去阴伤、口干、头目眩晕、心悸、失眠等证，生白芍，杞子各用15克，可使阴血复，肝阳平，“阴平阳秘，精神乃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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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首乌藤——补肝柔肝，敛精益血

首乌不寒不燥，亦不滋腻，是养血益肝、固精补肾之良药。生白芍15克，配首乌、藤各30克，补肝益肾，子母相生。临床对肝肾阴亏、血虚头眩、腰膝酸软、筋骨酸痛、遗精、崩带等证，能较好地改善症状。长服还能长精神、益营血，对精神分裂症、神经官能症等失眠，也有一定调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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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芍配合欢皮——柔肝舒展，解郁除虑

合欢，《本草汇言》有开达五神，消除五志之妙；俗语说“萱草忘忧，合欢蠲忿'，“心平气和，无有忧郁”，有“补益怡悦心志之妙”。妇人以血为本，临床对失血后，荣血亏虚的心神不安，精神恍惚，或绝育后神经官能症，以及更年期精神抑郁，用炒白芍15一30克，配合欢皮9克，养心滋阴，益血柔肝，能使精神欢畅、喜悦。心神安，则焦虑除；肝血充，则忿火平，使烦躁易怒、紧张神态得以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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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钩藤——清热平肝，敛阴熄风

阴血耗损，肝木失养，木能生火，又能生风。临床对肝阳偏亢或胎前高血压眩晕，用生白芍配钩藤各用15克，“缓肝之急以熄风，滋肾之液以驱热'。参以平肝止痉的羚羊角，对抽搐、昏迷有效。近人张锡纯用镇逆法治高血压危象、肝阳亢盛者，用生白芍敛阴摄阳，配伍牛膝、代赭石、龙骨、牡蛎重镇熄风，疗效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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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槐米——柔肝育阴，凉血清热

肝藏血，热邪袭之，则有耗血，动血之变，上为吐衄，下则崩漏、下血。槐米苦凉入肝、大肠两经，功能清热、凉血、止血，为治血证要药。芍药生用柔肝而育阴，与槐米相伍，凉肝而清血中之热。临床用以治疗血虚肝旺、月经早期之证，能起凉血调经作用。又如肝火上炎、妇女倒经、崩漏，酌加达下之品如牛膝，能使火激逆行之血，循经下行血海，经水按时而下。若在血热型之崩漏中，白芍15克配槐米炭9克，对具有高血压史患者更有卓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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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荜澄茄——温中散寒，和营散逆

荜澄茄为辛温之品，入脾、肾两经，功能温暖脾肾、健胃消食，是临床温肾、消食、理气之良药；与芍药等量相伍，善治肝强脾弱、食则饱满、脘腹痞胀等证。芍药之助脾敛肝，与荜澄茄合用，清升浊降，矢气明显，胃纳转香；能益肝脾真阴而收摄脾气之散乱、肝气之恣横，促使肝、脾、肾三脏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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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天麻——育阴熄风，平静镇定

《本草正义》谓天麻之质厚重坚实、明净光润，富有脂肪，故能平静镇定，养液以熄内风，又有定风草之名。更年之期，肾气有耗无长，肝阳有余，易越或从风化，或从火化，或风火相煽，上扰巅顶清窍。临床每取生白芍养血之静，配天麻定风之静，佐以介类潜阳之静，对阳亢风动眩晕颠仆者治有显效，一般用量生白芍12克，配伍天麻9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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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配鹿衔草——收敛固涩，血气同功

鹿衔草甘、苦、温，入肝、肾两经，功能补虚益肾，治各种出血之证。临床治崩漏、经来量多淋漓不净，为肝脾失职，气不摄血之证，在益气摄血剂中加白芍、鹿衔草各15克，获得良效。又治久汗不止，用玉屏风散加白芍9克，配鹿衔草15克，疗效亦佳。

当然，芍药的临床配伍运用，远不止此，此仅临床点滴体会而已。

本文摘自何子淮著，陈少春、吕直整理《何子淮女科经验集》，特表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