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书的《皇极经世》,难道真的能预言万年之事?
《皇极经世》是北宋著名学者邵雍的著作,相信很多人都听说邵雍的另一部重要著作:占卜之书《梅花易数》,传说邵雍用它每卦必中、预测无误。而《皇极经世》更是比《梅花易数》要复杂得多,被称作'千古奇书'。因为根据书中所说,《皇极经世》不但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元会运世'先天体系,而且借助《复》、《临》、《泰》、《大壮》、《夬》、《乾》、《姤》、《遁》、《否》、《观》、《剥》、《坤》这十二辟卦预测了人类历史的兴衰循环历程。正所谓一元更始,万象更新,一元之后,文明就会重演。而一'元'在书中的计算时间,可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难道《皇极经世》真的能够预测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间的历史进程吗?
在笔者看来,这是不可能的。《皇极经世》一书,之所以铺垫了大量的术数、推步,其最终的思想,落在了一种希望有圣人以德教民并以此救世的消极的历史退化论上。而这种思想也恰恰解释了为什么邵雍能够位列'理学五子',并且《宋史》中把他归入《道学》列传(道学列传的其他人物,包括了二程和张载等著名思想家)而非同陈抟、种放等术士奇人那般的《隐逸》中了。
那么《皇极经世》最终想表达的思想是什么?为什么邵雍要从'元会运世'这样庞大的世界观着笔建构?其实我们可以先从他对上古三代的执政纲领和国祚长短的归类入手:
(三皇)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归之,故尚自然...是故知能以道化天下者,天下亦以道归焉。
(五帝)以德教民者,民亦以德归之,故尚让...是故能以德教天下者,天下以德归焉。
(三王)以功劝民者,民亦以功归之,故尚政...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归焉。
(五伯)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归之,故尚争...是故知能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归焉。
从三皇到五伯(这里的'伯'通现代汉语'霸',指的是春秋五霸),采取的执政纲领分别是(道)化-(德)教-(功)劝-(力)率,而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节节倒退的顺序。因为他说:'尽物之性者谓之道,尽物之情者谓之德,尽物之形者谓之功,尽物之体者谓之力。尽人之圣者谓之化,尽人之贤者谓之教,尽人之才者谓之劝,尽人之术者谓之率。'同时,四种不同的政治纲领决定了国祚的长短,即一个朝代的'命':
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正命者,因而因者也;受命者,因而革者也;改命者,革而因者也;摄命者,革而革者也。
那么正、受、改、摄与皇、帝、王、伯是怎么对应的呢?
三皇—正命—因而因者—千世之业;
五帝—受命—因而革者—百世之业:
三王—改命—革而因者—十世之业;
五伯—摄命—革而革者—一世之业。
其实除了三皇的千世之业,还有'万世之业',但是这个万世之业只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幻想,因为只有身为'素王'的孔子才能实现它,这种既没有实践过也没有客观存在过的理念,显然是邵雍一厢情愿的设想。
现在我们再看《皇极经世》中最神秘宏大的的'元会运世'和十二辟挂的结合。
通过推算不难看出,以时代和十二辟挂的对应关系算来,三皇五帝时的社会之所以最为理想,是因为处于《乾》(䷀)这一会(一会是一万零八百年),有着最佳的《乾》运。而夏商周至邵雍所处的宋代,《乾》会已经过去,对应的《姤》(䷫)。再以爻象来解,《乾》为六阳爻' —',而《姤》的初爻为阴爻'- -'。这也就注定了无论夏商周以后,包括宋代,如何发展,都是达不到三皇五帝时的那种高度的,随着气运的衰退,社会衰败不可避免。
但是'元会运世'还有一个体系,那就是在大循环之中有小循环。两晋、三国、五代都是《姤》这一会里最不济的'伯'之世,尤其是宋代之前的五代,简直是衰败的不能再衰败了。不过到了宋代,邵雍推算气运就已经开始上升,并且是处在《姤》这10800年间的《乾》运之中,具备'建隆受命,改元乾德'的条件。
至此,《皇极经世》的最终思想开始浮现。
既然现在是在这10800年的《姤》运之中,永远无法如三皇五帝时的《乾》运那般昌盛,而宋代又是这一会里的《乾》运,那么宋代的统治者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邵雍给出的答案很简单:退而求其次,既然达不到最盛的三皇之道,那就寻求五帝的'帝道',即德教。
谁能保证'帝道'的实现?
答案是'圣人',也就是邵雍说的:'未始有兼世而能一其风俗者。吁,古者谓三十年为一世,岂徒然哉?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一变矣。苟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焉,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
综上所述,首先,元会运世和十二辟卦有力的证明了邵雍的历史观:从三皇五帝到现在是退步的,而且邵雍是对三皇五帝那一历史时代最忠实的鼓吹者。这一点还可以通过国祚时间来证明。其次,《皇极经世》看似是一本推步预算之书,但却恰恰不是为了推算,一方面,邵雍把最理想的国度设计成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幻想:由孔子建立'万世之业';另一方面,他最终又回归宋代的现实,通过不遗余力的推步预算,证明了宋代统治者最佳的执政纲领是如五帝那般'以德教民',并且他相信会有一个'圣人'出现,在宋代实现'三变而帝道可举'的社会理想。
至于邵雍说的这个圣人是谁,不得而知,而且历史也告诉我们,'圣人'根本没有出现过。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圣人不是居于'安乐窝'中的邵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