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生活手札——烧烤记

我和小姨表妹上岛都是自带粮食的(相当于演员带投资进组):我背了半只羊,小姨人未到零食主食先到了十几包,还随身携带食材若干,比如3公升的大红浙醋,理由是担心在乐东吃不到满意的醋。

我们上岛后,家里年货没少买,邻居们还热情地送来蔬菜水果鸡鸭熟食,冰箱被塞得都不制冷了。我们每天煎炒烹炸,冰箱依然满满当当,成了家里的大问题。我爸甚至放出狠话:东西吃不完,你们就背着离开海南!

我经常向表妹勾画她离岛出发时的盛景:箱子里装满鸡鸭羊肉,背包里塞满水果,一手捧着椰子一手挥舞甘蔗,尽显吃货本色。

某日表妹在小区散步,看到十八楼的露台灵光乍现:我们可以烧烤啊!

虽然我家没有任何烧烤设备,但这在吃货眼里根本不是事!全家立刻行动起来,邻居们也过来帮忙。好人缘的冯阿姨从小区门口的店铺借了个烧烤架,妈妈小姨上街买了碳竹签锡纸烤盘烧烤酱菌类蔬菜菠萝啤鸡翅…我背回来的羊肉切块串串,我爸钓的鱼从冰柜拿出来解冻,邻居阿姨送来年糕,邻居哥哥买了海鲜…考虑到把烧烤架和所有材料搬到十八楼太折腾,我们把烧烤地点放在自家院门口,邀请常来聊天的邻居一起烧烤。

黄昏时分,支上烤架,点碳起火,桌椅板凳搬出来,摆在门口声势浩大。我家院门口的小彩灯亮起来,烧烤摊正式开张了。

刚开烤火候和味道掌握不好,但烤串的滋滋声响起来,肉熟的香味飘出去,在夜色中无比诱人。路过的小朋友吃着刚从烧烤架拿下吱吱冒油的香肠,眼睛都笑弯了。不明真相的群众路过,问是自家吃的还是对外经营,我说微信支付宝都支持,转身喊表妹:出来收钱啊。

夜色渐浓,我们的烧烤架挪到了路灯下,主烤人是我小姨和邻居哥哥。一块块好肉串起来,一炉炭火烤起来。就这么简单粗犷,但香入人心。

小姨在烧烤架前动作娴熟姿态优美,我指着旁边埋头吃鸡翅的小豆丁对表妹感慨:“我比她还小的时候,你妈就烤羊肉串给我吃,那会儿还没你呢。都三十多年了,你妈手艺还这么好。你吃过没?”表妹翻个白眼:“那是我妈。我当然吃过。”

路过的邻居啧啧称赞,我们热情邀请他们过来吃串。我们这些人都是眼馋肚里饱,烤之前各种叫嚣,没吃几串就吃不动了。吃到后面,烤鱼羊肉串鸡翅都没人动,烤年糕香菇玉米供不应求。

路灯下,烤架前,几串烤肉,几瓶啤酒,我们在家门口就打造出了大排档的得意潇洒喧嚣热辣。

夜已深,串已凉,大家坐在小板凳上喝酒聊天,一日不过三餐六尺,人生只是手中一串,这是我们的深夜食堂。

收摊子时,一大堆食材还没有动,我们伤感地把它们塞回冰箱。

我们坚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我爸凌晨三点夜钓回来,刚进门就落了雨。这是乐东两个月来下的第一场雨,一直下到清晨。烧烤架放在院外淋着雨,幸好碳被妈妈搬进了阳台,没有淋湿。

早上雨停,妈妈和小姨又去菜市场买了一批菌类蔬菜烧烤酱。她们回来没多久,雨又开始下了。怎样的天气都阻止不了吃货们的决心,一切按计划进行。而且因为下雨,天气凉爽,我们中午就能开烤。

雨天烧烤好浪漫也好费劲。昨天满地都能捡来点火的干树叶干树枝,今天全被雨打湿了。费劲巴力刚把碳点起来,大雨倾盆,差点浇灭刚燃起的小火苗。我爸赶紧从车里拿出钓鱼用的遮阳伞,为烧烤架挡雨。这把伞从我爸开始夜钓后就没怎么用过,今天终于重见天日,保护着火种和烧烤食材,傲然屹立风雨中。

从中午到下午断断续续下了四场雨,时大时小。滂沱大雨中,我小姨总结了前一天烧烤的经验,运用烤架炭火更加熟练,调味烧烤酱汁更有心得,烧烤出来的肉串鱼肉鸡翅更加鲜嫩可口。

如果说我们第一次烧烤还算中规中矩,第二次烧烤就开始放飞自我了。连我妈炸失败扔冰柜里的油条都被拿出来刷了酱烤,据说味道好极了。

小姨坚守伞下烧烤岗位不动摇,其他人冒雨把烤串从小院门口端到屋里吃,烤鱼羊肉串上不光冒着滋滋的油花,还滚动着晶莹的雨珠。

雨最大的时候,小姨也躲进屋里,我们听着雨声,吹着凉风,撸着烤串,无比惬意。

就这样,我们坚持而倔强地在雨中完成了点火开烤吃完的全过程。

然而,家里的食物并没有减少。羊肉还有一整块冻在冰柜,鱼也就少了几条。冰箱里反而多了没有吃完的土豆片金针菇。

我已经不去忧心冰箱会不会爆了,我忧心的是,过年期间每天运动一小时,隔天跑上五公里,小心翼翼控制的体重,在两顿烧烤后,断然重了一公斤。那些羊肉鱼肉鸡翅并没有消失,它们被佐料洗礼,经炭火热吻,以另一种方式和我们在一起,获得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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