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名家之十八】此中有真情 得意未忘形
大霖好谈,朋友间聊天、协会中评书,他总是滔滔不绝,辞采飞扬,旁人简直无法插嘴。
大霖又“不讲情面”,每逢见解相左时,他常拍案而起,据理力争,惹得面红耳赤,待坐定以后,又是笑容可掬。
同仁们偏偏喜爱他的这种风度、坦率的性格和“认真”的牛劲,推举他为市书协的副主席、东吴印社副社长、苏州市职工书协副会长。
跟他的为人一样,大霖作书也极“认真”,甚至有点儿“偏执”。时下书坛上有一种挺走俏的书风:一味夸张变形、一味丑扭奇怪、一味迎合取巧,赤裸裸地展露躁动不安的心态。
而大霖偏不领市面,他认为书法生命的显现不在于暂时的参展和获奖,作为一个书法家应有长远的眼光和淡泊的胸怀,扎扎实实地闯出一条不泥古、不趋时的自我风格的道路。
记得八六年《中国书法》复刊时,大霖就有一幅气息极为简古(创作于八三年)的行书发表。这类回归平淡的书风,在日后书法的发展和嬗变中,越来越为行家们津津乐道,大霖在书法探索中超前意识可见一斑。
若沿着这条路子走下去,无疑会很快奏效,形成自己的面目,引来一片喝彩声。
然而,大霖更深一层地意识到自己尚年轻,过早定型成熟又未必不是一种作茧自缚,何况前人如八大、良宽、弘一等人,在这一路上已占相当的高峰,聪明者应避易就难,另辟蹊径。
大霖就是这样的固执,这样的清醒。他始终抱定这样的信念:书法史心灵的迹化,失去了“真诚”两字,艺将安在?
因而在时人奢谈创新,书坛良莠混杂之时,大霖能于困惑中形成独特而深刻的书法见解:“得意而不忘形”。
固然,南朝的王僧虔就有过“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之精辟论述,但时人大都失之偏颇,因而,大霖的选择,对矫正时弊无疑具有相当的现实意义吧?
大霖作书,幼承家学。四岁时由祖父朱戊吉发蒙,十岁由其父朱梅村画家亲授绘画。稍长得其舅公现代著名书画家吴湖帆先生指津,并广泛游学于苏、沪两地。
凭着优越的环境和对艺术的执着,这位成名已久的书家,已在书事上取得了令人可喜的成就。其作品多次在国内外一些重大展览如“全国二届、三届、四届、五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家作品展”、“全国首届篆刻艺术展”中展出,并出版、流播海外。
大霖是尊碑的,尤其于六朝碑版用力最深,这当然和他豁达豪迈的气质不无关系。自清代碑学兴起后,碑学大家代不乏人。大霖于魏碑,也有独到理解,他主张用意为上,新奇无定则,不刻意追去魏碑方言森挺的外形。
为此他复涉汉诸铭刻文字,尤其把秦汉帛书的精神熔冶魏碑,丰富其表现力。故其魏书浓厚中不失雅致,质朴中弥现灵气,颇有清人杨守敬之风度。《书法报》曾评其书曰:“力实气空,意涉微茫”。
除了书画之外,他还好收藏,鸡血石、古琴、田黄、寿山石、字画、古铜镜,无不成为他的收藏品。有人说玩物丧志,他却不以为然,偏偏产生玩物补志的怪论。看他设计的《苏州杂志》封面,你才会觉得他的那句“艺术本就是相通的”道理所在。
大霖常说:“人要学会否定。否定自己,否定自己所不满的事物,包括作品。才能超越自己,超越作品。”
也许大霖认识到自己在创新上的过于谨慎,近年来书风为之一变。把《荐季直表》中晋人潇散风致与魏书的自然新奇相揉合,拙中藏巧,笔短意长,书法审美趣味更见多元。
显然,这和他平时勤于书外之功,以书理悟通往理是密不可分的。
我知道,对于朱大霖来说,更多的不是用眼睛去看艺术,而是用心灵去感悟艺术情结,去体味那纯真的内心深处,去追寻那返璞归真的艺术自我。
“我想成名成家,但它只属于艺术。”音调并不高亢,但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