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李永清丨小说/异路(上)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李永清:网名云山梦雨,出生于河北,供职于天津。文学之梦萌芽于学生阶段,成长于军旅生涯。自2005年转业到地方后,常以诗文抒情明志。散文《祖国颂》、小说《无言的朋友》分别在原卫生部、区文联组织的主题征文活动中获奖,诗词、楹联和现代诗歌也有所涉猎。
异路(上) 李永清
情欲是一杯致幻的毒酒,有的人刚端到嘴边又放下了,有的人难抵醇香的诱惑沉浸其中。不同的选择,体现不同的境界,产生不同的结果。
一
近来,于春荣的脸多云转晴。连细心的同事也说,发现她手机的使用频率比过去提高了,嘴角时常挂着温情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让她走出忧郁阴影的人是她的网友——穆秋山。
那是初春的一天,阳光明媚。因为没有课,于春荣独自坐在临窗的办公桌旁,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使微凉的双臂感受到阵阵暖意。
“嘀-嘀”,手机响了两声。于春荣打开微信,点开标着“秋山”二字的图标,一条短信下面是一首小诗:醉卧花间风探寻,幽香一缕叩竹门;月观良苑徒留影,只见花竹不见人——穆秋山。
于春荣立刻明白,这个好友本名就是秋山,诗也是他自己写的。看到这首诗,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便向对方表示歉意,并解释了未回复的原因。
秋山似乎没介意,又发出这样一段文字:妹妹双眸明亮,瑶鼻端正,丰唇鲜嫩,面颊红润,身如软玉。漂亮又有才气,你的老公哪世修来的福份呀?
“不,丑死了!”于春荣其实对自己的容貌是自信的,也愿意听到来自异性的赞美之辞。或许出于谦虚,她故意贬低了自己。
“你哪丑呀?”手机屏幕上出现这四个字后,紧接着又出现这样一段文字:你不象三十多的,倒象二十岁未成家的女孩子。两汪秋水脉脉情浓,半片酥胸一抹殷红,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你没见过我吧?”她心里狐疑,向秋山发过去一个讶异的表情符号。
“我对着你的玉照和你聊天呢!”秋山毫不隐瞒,言辞有些狂放了。“你在注视着我,我仿佛闻到了你的发香。我真想轻吻一下你的瑶鼻......”
“你喝酒了吧?”
“没有。我只想营造一个良好的交流氛围,不要把我想得很龌龊呦!”
“可是,你太热情了。”
“和你说话不自觉就兴奋了!”
“我是兴奋剂?”她调侃地问道。
“不,你是软骨散!”
“哈哈!”听到这个独特的比喻,于春荣开心地笑了。
第一次交流,于春荣就感觉秋山这个人是真诚善良的,虽然也有些色,但不同于那些粗鲁庸俗的人。她在网上曾经遇到一些“三句过后就往下三路跑”的色中饿鬼,那些人都被她扔进了黑名单。而秋山这个人不但不让她讨厌,相反倒引了浓厚的兴趣。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把秋山天当作了一个可以交心的好友。
于春荣白天上课,晚上还要背课,批改作业,工作压得她头昏脑涨。忙得没有精力照顾孩子,和爱人要做的功课也取消了。有一些不明事理的人,经常唠叨教师待遇太高、工作很清闲的话,她听了,无名之火就往脑门上窜。她真想让时间随着自己的意愿改变,一天当作一年过,快些退休,去山水之间颐养天年。但,现在她只能用柔弱的双肩挑起工作重担,硬着头皮往前走,凭着良知干好自己份内之事。
忙了一上午,于春荣简单地扒拉几口午饭。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暗想这个信息肯定又是秋山来的。她点开对话框,果然是他的。秋山或许掌握了她的工作规律,很多次了,她一闲下来,秋山的信息就会顶进来。
“干啥呢?”秋山问。
“累了,坐着发呆。你呢?”她也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人和我说话,躺着呢。”
“没事找本书看啊!”
“书倒有,那些书没有你这本精彩。想把你这本书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细细品读。”
“你真坏!嘴坏,手也坏。”她被对方逗乐了,也调侃道。
“哈哈,口能传情,手可达意。何坏之有?”
“你一页页地翻书,还不坏呀?!”
和秋山说笑了一阵,于春荣感觉轻松了好多,便精神抖擞地出了办公室,向教室走去。
学校最近启动授课观摩活动,于春荣是第三个接受观摩旁听的。随着上课铃响起,于春荣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进五.二班教室。同学们集体起立喊“老师好”,她微笑着回应“同学们好,请坐!”。
环视自己的四十名学生,目光又落到最后一排的五个人身上。教导主任严菊霞,一身淡蓝色职业装,面无表情地坐在四个人中间,她两边各有一男一女。左边最外侧的就是和于春荣同一办公室的陈虹。这个女人长了一张娃娃脸,身材单薄娇小,打扮新潮,不笑不说话,话语娇滴滴,笑起来两只眼睛便弯成两道弧线,显得妩媚风情。陈虹向她笑了笑,以示鼓励。
于春荣向教导主任和其他同事点点头,便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出课程的题目。待她转过身来,早已在大脑中酝酿良久的文学知识便沿着她设计好的思路,化作了抑扬顿挫的声音,如银铃,如鸟鸣,又如一曲曲甜美的歌。平时,那些调皮好动的学生都被吸引住了。教室里所有人都沉浸于她的讲述中,陶醉于她预设的情境里。
下课时,陈虹紧走几步,来到于春荣身边,笑嘻嘻地向于春荣伸出一个大母指。
“春荣,你这样表现,我的压力可大了呦!”
“呵呵,你讲得更好,我还要向你学习呢。”于春荣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怡然自得。她很清楚,这几个人中除了教导主任和另一个老教师,其她人是比不上自己的。
二
校园里的春天没有花,就像一幅没有落款的中国画,稍显遗憾。于春荣上完课,径直走到校门外。校园紧邻护城河,河水清清,绿草荫荫。堤岸上,一丛丛野花争芳斗艳,红色的,黄色的,都沐浴在和煦的春光里。岸柳婆娑,倒映河水之中,婉如一个个玉女羞涩地扭动腰肢,三分慵懒,七分妩媚。
于春荣缓步来到岸边,水面立刻显出她的面容,白里透红,杏眼弯眉,嘴角微微上翘。施伊光,那个浣纱女应该就是这种神态吧?我的容貌能否让金鱼迷失下沉?这时,她又想到了刚刚和她说话的陈虹。
陈虹的教学能力没有自己强,却是男同事眼中靓丽的风景,是女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针对这个女人的议论,于春荣听到不少。起初她不相信,以为是一些人出于羡慕嫉妒的目的,故意泼脏水,后来她相信了。
那是于春荣任教后的第二年,学校利用暑假组织教师分批到庐山旅游。她和陈虹被分到一批,教育局副局长、老校长刘刚也被学校邀请来,与她们一起行动。负责她们这一批的是学校教导主任严菊霞。严菊霞名义上是带队领导,事事要向刘刚请示,刘刚才是这一临时组织的中心人物。她们一行十五人到达旅游地,首先去宾馆登记了住处。不知是否巧合,陈虹和她分到了一个房间。
到庐山后的当晚,严菊霞就组织了一场酒会。刘刚坐主席位,严菊霞坐他旁边,其他人按年龄、资历自动排列座次,于春荣和陈虹因为年轻、到校时间短就被排到末位,坐到了刘刚和严菊霞的对面。十五人围坐一桌,焦点当然就是刘刚了。刘刚五十岁,方面大耳,虽有些发福,长得仍然很结实。他兴致很高,作为酒场的主角,充分发挥教师的口才和官场的经验,说话诙谐,妙语联珠,常常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严菊霞说出的话看似随意却非常得体,或者明点或者暗示,动员教师们向刘刚敬酒。而其他教师也想给这位老领导留个好印象,使出浑身解数表现自己,男教师比较直率豪爽,有的以酒盖脸和刘刚称兄道弟,有的大口喝酒以示敬意。女士们则是另一番景象,有的故意装出一幅严肃的表情,半真半假地说着调侃的话语,但是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刘刚的心里,让他感到暖心暖胃,有的则笑得花枝摇曳,百态千姿。在这些女人中,陈虹笑得最为好看。每当大家讲出一句可笑的话,她就会掩住口,颔首窃笑,眼睛还会偷偷地瞟向刘刚。而刘刚的眼神也常常投向她,意味深长,于春荣敏锐地捕捉到两人的目光。
严菊霞发话了:“大家静一静,你们也给别人一次机会呦!”说完,目光从刘刚和陈虹的脸上扫过。“让咱们的美眉陈虹和老领导喝一杯。”
听到这个提议,大家立刻鼓掌欢迎。陈虹卸去平日的矜持,起身离席,款款来到刘刚身边。刘刚急忙站起,和她相对而立。陈虹用纤纤玉指捏住酒杯,举到面前,双腿微曲,一脸娇媚。
“刘局,我敬您!”说着,酒液便在眸光凝视间,流入她的唇齿。刘刚含笑点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陈虹特殊的敬酒方式和那转身时的一瞥,令同事们连声叫好。赞许中蓄满妒嫉与艳羡,其中有两个女同事相互交流眼神,眼神中写满暧昧。
于春荣是含蓄内敛的人,她没有那样多的客套词儿,也做不出那样夸张的情态,便成了局外的看客。她留心观察每个人的言谈举止,尤其她的同室人陈虹。
酒会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大家都很尽兴。酒会结束,三个男教师要拉着刘刚去玩牌。陈虹则挽着严菊霞的臂膀走在众人的后面。于春荣偷眼向后看去,只见严菊霞边走边和陈虹耳语。不知严菊霞说了一句什么话,她又掩住口低声窃笑起来。于春荣赶忙转回头来。
回到住所,洗浴完毕。于春荣的头脑昏昏沉沉,很快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虹低低的通话声还是把于春荣惊醒了。
“哼!在你眼里,牌比我重要!”
“那些马屁精,我才看不上呢!”
“太晚了。”
“嗯,好吧!”
陈虹断断续续地说完,就悄悄地下床穿衣,临出门时,又凑近于春荣看了看,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于春荣已经知道陈虹去找谁。一个女人在午夜时分悄悄溜出去,能干什么?恐怕傻子也能想像到。
早上,于春荣看到陈虹一脸疲倦地从外面走进来。陈虹先是一怔,小脸霎时红了,又很快笑了起来。
“嘻嘻,我觉少,刚出去转了转。”
“噢,早起锻炼是好习惯。”于春荣不想点破这件事儿,就顺着她的话,回应了一句。
就是通过这件事儿,她知道了陈虹的秘密。两人也是从这件事以后,走得越来越近,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三
于春荣喜欢用含蓄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愿。她不可能主动去追求任何一个人。在恋爱阶段,她就是如此。为了得到她,老公费了很多周折。婚后,老公曾开玩笑说:“我的那根白发为你而生!”当时听到这样的表白,她的心和身都绵软了。
已不知在河边静立了多久,手机震动中断了于春荣漫无边际的遐想。她再次点开对话框,一段情深意切的文字立刻映入她的双眸:你的双眸投射于我的心湖,我不知那是星还是月,星和月不能搅动静水,而你的双眸让我的波心荡漾,漾出梦的故乡、爱的涟漪。世间波伏涛涌,心海也存巨澜。你是飓风的源泉 。面对爱海涛涛,我愿纵身一跳,和海风相伴,与海涛相融,直至海天一线,直到永远永远。
看到这段文字,她的眼睛湿润了,心中汪出了水。她没有说话,急忙将录好的情歌从手机中找出来,传给了向她表白的人――穆秋山。
隔了十几分钟,秋山又传给她这样一段文字:“为了你,我愿意随意地动,让你不能呼吸。全世界可以忘记,就不愿失去你的消息,直至到看到你的肤肌。全世界都可以放弃,就是不愿离开你。遇见你,是我生命的奇迹......”
于春荣明白,秋山是在篡改歌词表达爱意。她随即发过去流汗的和害羞的表情符号。
“你的歌声情并茂,稍带鼻音,很有味儿!”
秋山哈哈一笑说:“我站在你背后环住你,你会唱得更动情。”
“呵呵,那就张不开嘴,跟不上流儿了。”她也调笑着回了一句。
秋山:咱们虽然相隔百里,感觉近在咫尺。我与你四目相对,闻到了你的气息,气息心越来越近。我要把自己的心放入你的胸膛,让两颗心偎在一起。触摸你的纤指,一同等待日落月升。日落之后,月升之前,我们在夜幕中相会,不让日月看到我们缠绵。屏前寄上丹心谱,只上巫山伴箫声。
春荣:哥,你的文字让小妹陶醉了。
秋山:不,是我沉醉于你的两汪相思水、数缕温柔情。你是妩媚牌儿的酒。哈哈,你就把自己的唇圆成杯,倒给我吧!
看到秋山亦庄亦谐的文字,于春荣情难自禁,回复了三个字:“长相念”。随后,被人戏称为诗妖的她将一首咏梅诗发了过去:山川入梦雀无哀,雪里红梅寂寂开;万物冬眠谁醉客,丹心一片暖心怀。
三十二岁的于春荣虽然有了女儿,因她长期沉浸于唐诗宋韵中,用浅吟低唱打发着休闲时光。她有蔡文姬的气质,有李易安的神韵。在他人眼中,她恰似一株娇荷,依如一株吐蕊怒放的白菊。
夜幕接天扯地,月亮悄悄隐去,只有几颗星,稀疏地嵌在夜空,看着昏暗清寂的人间。迎检完毕,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春荣的兴致很高。带着孩子洗完澡,把他哄睡后,坐到电脑前。淡紫色的睡裙很柔软,松散地围着她的腰身。她香肩半露,大大的V字领。如果没有腰带束着,衣服很可能从身上散开、滑落。
上网冲浪,寻找同时代诗人写的诗词。于春荣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叫“午夜玫瑰”的女人显示在她的页面上,这个女人涂着紫色的眼影,血红的双唇呶成圆形,数个由小到大的烟圈,从腮边升起,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印象。她看到这个人的神态就皱起了眉头。暗想“这样的女人也配称文人?”。尤其读到这个女人的所谓的情诗,她更是大跌眼镜。这是情诗?纯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诗,她感觉新奇、诧异。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得耳热心跳,腮上泛起两抹红晕。
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主动向秋山打招呼,闲聊起来。这一次,二人没有谈情,讲起了单位的趣闻。就在她讲得兴致勃勃的时候,门锁扭动,老公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匆忙下线……
老公已沉沉睡去,而她没有丝亮睡意。她怕打扰这份宁静,侧卧着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光,神思却异常活跃,陈虹那娇小的身形、妩媚的脸涌现于她的脑海。
庐山之行结束后,一天下午,四点多钟。艳阳高照,街上行人稀少,远远地望去,柏油路上升起淡淡的蒸雾。于春荣打着遮阳伞走出家门,去公婆家。下了公交车,转过“正阳春”快捷旅店,再走一百多米,就到公婆所在的小区了。在“正阳春”门口,看到一男一女肩并肩旅店里走出来。女人戴着宽边墨镜,长发掩住她的半张脸,挽着男人的臂膀,将半个胸靠在上面。那个小伙子比女人高出一头,估计不到三十岁,年轻英俊。小伙子低头向女人耳语了一句,又在女人的腰上捏了一把。女人立刻笑得花枝乱颤,举起粉拳就要打。小伙子一抬手,竟无意间将女人的墨镜拨掉。
“陈虹!”于春荣惊得脱口喊了一声。
四
在这样隐秘的地方,见到自己的同事。陈虹既讶异又紧张,慌乱羞愧的神色罩上她的面颊。
“春荣!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我弟弟,刚才和我谈点儿事。”陈虹勉强挤出笑容,向她介绍身边这个小伙子。小伙子向她笑着点点头,又把脸转向陈虹。“姐,我还有别的事,咱们改天再谈。”小伙子说完,就匆匆离去。
“呵呵,他很英俊呦,他们姐弟的感情真好!”她不想让陈虹难堪,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但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于春荣的话刚一出口,陈虹的脸就刷地红了。然后上前拽住于春荣的手,向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于春荣推辞不过,就暂时把接孩子的事放下,随着陈虹走进那家咖啡厅。她们一进门,其他客人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来。一直目送着她们进了最里面的小单间。直到落座,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服务生为她们准备好咖啡便鞠躬退出。室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轻柔舒缓的音乐传进她们的耳中,更加激起了陈虹倾诉的欲望。
“春荣,我知道在庐山时你就晓得了我的秘密。”陈虹低声说着,垂首慢慢搅到杯中的咖啡,小勺搅动着,偷瞄于春荣。
“嗯,我猜测过,但没和任何人说过。”于春荣如实相告。
“谢谢。”陈虹听后,又显出往常的弯眉笑眼。
于春荣暗中与陈虹比较过,她觉得陈虹的容貌充其量属于中等偏上的,并不比自己好看。但,陈虹就是有异性缘!最初她不明白,这个迷现在解开了。陈虹从骨子里生出的嗲劲儿、媚劲儿就是对付男人的杀手锏。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春荣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多时的疑问。“有那样好的老公,你这样做对得起人家吗?”她紧盯着陈虹,仿佛要从陈虹眼角眉峰中寻出答案。
陈虹先是一怔,接着垂首低眉,用纸巾沾去唇边的液渍,幽幽言道,“婚姻就象外衣,外表既使一样华丽,面料质地也是不同的。很不幸,我寻到的这件外衣,里子是残破的。哼!”说到这里,陈虹紧咬下唇,沉默片刻,才继续说,“我现在这样,都是他造成的。”
于春荣大瞪双睛,望着陈虹。看到她这幅表情,陈虹惭然一笑。“我曾是很传统的女人,把贞洁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在认识他之前,我也谈过几个对象,就因为我坚守自己的底线,恋爱都无疾而终。第一次见面,我就被爱他,当时真得庆幸自己找到了可心的伴侣。可是,他……”陈虹说到这里,情绪激动了,握杯子的手在微微抖动。“我在他的眼里,我是礼品,还是破布!他现在很少碰我,还故意躲着我。春荣,这事能怨我吗?我也是正常的女人,我也有自尊心、也需要爱呀!”说到这里,陈虹眼圈儿泛红,她用力仰头才控制住眼泪。“我承认我和刘刚好上了,也和刚才那个人好上了,我这样做,有一半儿是在报复他。”
“你报复他,也是作践自己呀!”于春荣痛心地说着。她既同情陈虹,又不赞成陈虹的做法。
“我和他都不愿拆散这个家。就互不干扰,凑合着过吧。我现在也想开了,男人可以偎红倚翠,女人为什么就得独守青灯?我们的青春很短暂,不能亏了自己。”说到这里,陈虹收起怨妇的表情,再次换上了弯眉笑眼儿。“春荣,你稳重、漂亮,又是才女,嘻嘻,你要想开点儿,你会更快乐,更幸福的呦!”
“拥有爱情、享受来自异性的身心慰籍也是我们女人的基本权力。所谓聪明的女性就是那些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并懂得利用这种优势的人。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表面再风光、再能干,她的心里也有柔弱的一面,也需要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道德是什么?是道学家套在女人身上的枷锁。”说到这里,陈虹向于春荣微微一笑,投来探寻的目光。女人尤其是聪明靓丽的女人都有爱表现的毛病,陈虹也不例外。
于春荣避开对方的目光,低下头,若有所思。从内心来讲,她是认可陈虹的观点的。陈虹的话让她想到“秦淮风月”这个词。古时的文人骚客、青楼名妓与现在的达官巨贾、白领丽人有相近之处,大家都是爱风雅、讲浪漫的人。其实青楼文化也是古代文化的一部分。没有青楼也就没有了文人骚客,也就没有唐诗宋词了。但是,让她像陈虹那样追求婚外恋情,寻求那种别样的诗意生活,她还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她可以网恋,如果将网恋发展到网下,她仍然会顾虑重重。
“春荣,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你能告诉我吗?”陈虹说着啜吸了两口咖啡,嘴唇蠕动了两次。
“什么问题?”于春荣看了陈虹一眼,也优雅地喝了口咖啡,显出一副知无不言的真诚表情。
“你和他那种事常做吗?感觉满意吗?”
“我们很正常,呵呵,他就是一个铁人!”于春荣也放松了精神,以调侃的方式做了回答。“刘刚和那个小伙子怎样?”
“暂时不告诉你。”陈虹狡黠地瞥了于春荣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会心的微笑。就是通过这次谈话,她和陈虹的关系又拉进了一步。
时至午夜,尘世的浮躁逐渐安宁,身体的欲望也归于沉寂。而这一刻,就在于春荣想到陈虹时,秋山的名字又悄悄钻入她的脑海。秋山微笑着向她走来,深情地望着她。她微合双眸,秋山的目光滑过她的额头、她的双唇,沿着她的凹凸和婉转慢游而下。夜色覆盖一切光鲜,秋山的目光却向她洒下一片温馨。
她恍若飞到蒲松龄的文学里,她粉颈罗裙,垂首磨研,透出爱的芬芳。秋山是她身边的青衫客,笔端流出如龙似凤的墨宝。她端起一杯清茶,双手捧过去。茶香伴了墨香,四只眼相对而视。在笑与嗔之间,明月已经移到窗前....似梦非梦,就在这晚的夜色里,她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五
迎检结束后的第二天中午,于春荣照常去学校食堂就餐。她刚出办公楼,陈虹就跟上来。“春荣,晚上跟我走,咱们小聚一次!”
于春荣一怔,看着陈虹,不说话。
“嘻嘻,别担心,不把你拐跑。和你那位请假,就说今晚我包了。”
“你有事?”于春荣还是有些诧异。
“没事儿,看得出来,这次迎检你最辛苦了。嘻嘻,学校不犒劳你,我犒劳。”于春荣知道陈虹绝不是因为迎检才请她,她不想追根问底。
“好吧!”于春荣爽快地答应下来,摸爬滚打十多天,她确实也该放松一下了。
下班后,陈虹开车接上于春荣出了校门。于春荣坐在副驾驶座上,偷眼瞄着陈虹。见陈虹今天打扮格外新潮,依然戴着那幅宽边墨镜,娇小的脸被掩住三分之一,长发垂肩,粉颊红唇,白衫黑裙,握着方向盘的十指上涂了紫色的指甲油。一路上,陈虹没有主动说话,于春荣也没有问。大约开了二十几分钟,车停在一家餐饮娱乐为一体的酒店前。泊好车,陈虹在电话中了说:“到了。”就拉着于春荣进入酒店,步入楼梯,走进201室。
餐桌上布满酒菜,还放了一个大蛋糕,四男三女已围坐餐桌旁,其中就有于春荣见过的那个小伙子。于春荣迅速扫视这间餐厅。餐厅是由两个单间合并构成的,宽畅华丽,内有卫生间,隔音效果也很好。东侧是餐桌,西侧则是一套卡拉OK设备,这是集餐饮与娱乐为一体的单间,看得出这个酒店的老板洞悉大众心理,是很会经营的。
“老寿星迟到,不应该,一会要受罚!”一个男人首先粗声大气地开了腔。这个人留着板寸头型,圆脸,身量不高,微胖。
“虎哥,我是接美女了。嘻嘻,想让你们饱一饱眼福,我有功无过呦!”陈虹说着把于春荣拉到自己身边,“这位美女是我的好姐妹,小丽。”
听到陈虹这样称呼自己,微微一怔。马上意识到,陈虹不报她的真名必有深意,也就将错就错,点头认可了。
“至于她的工作,嘻嘻,暂时保密。”
陈虹的话刚说完,那些人立刻噼里啪啦鼓起掌来。于春荣见过的那个小伙子已走到她们面前,把她们引到座位上。陈虹坐在离蛋糕最近的正座,于春荣挨着坐在右侧,而于春荣的右侧是那个“虎哥”。陈虹左侧是那个小伙子,小伙子左侧是一个穿紫色旗袍的白白净净的女人,其他两男两女相间,坐在她们的对面。
“寿星来了,还带来这么漂亮的女同胞。咱们先敬她们一杯,热热场。”那个叫“虎哥”的男人首先发了言,于是大家纷纷起立,举杯。于春荣本不想和陌生人喝酒,推说自己不会喝。但是,大家不同意,她也经不住“虎哥”劝解,只能端起红酒,和众人一起喝干。
喝干第一杯,第二杯又倒上。这时,陈虹的脸上更加焕发了生气,展现出她特有的弯眉笑眼。
“小丽,我也给你介绍一下弟兄姐妹。”陈虹起身为她介绍。“这位虎哥可是老板级的人物,今天他是东家。”陈虹说完又将手移向虎哥身边一个齐耳短发、清瘦的女人。“这位是作家,嘻嘻,也是虎哥屋里的,就叫她虎嫂吧!”于春荣先后向二人伸出手,彼此握了握。陈虹按着圆桌坐次继续介绍。挨着虎嫂坐着的一男一女,据陈虹说,男的叫孤峰,在一家外企工作,女的叫怡兰,也是一家企业的白领。另外一对儿男女,陈虹没有多介绍,只让于春荣称他们王哥、刘姐。那两人喝到半场就走了。
后来,陈虹又向于春荣介绍那个小伙子和那个穿紫色旗袍的女人。那个小伙子也姓陈,安监部门工作;那个穿紫色旗袍的女人是一名护士,网名玉面娇娃,二人十月份将举办婚礼。于春荣没有想到,一个出轨的男人竟敢带着自己的恋人来为自己的出轨对象庆贺生日,而且这个女人表现得这样自然,不嫉不妒。社会变化太快了,这对儿年轻人的做法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各位兄弟姐妹,小丽是新人,大家要注意些,可别吓着她呦!”介绍完毕,陈虹又补充了一句。
陈虹说完,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点了点头。接着酒会便转入正题,吹蜡烛,吃蛋糕。在这过程中,虎哥不吃,看着别人分吃,偶尔偷瞄陈虹,嘴角含着坏坏地笑。待分吃蛋糕的程序结束,虎哥故意咳嗽了一声,站起身子。
“兄弟姐妹们,今天是咱们陈美女的生日,又是母亲节。让我们共同祝愿陈美女生日快乐,伟大的母亲们节日快乐。哈哈,更要祝愿我们在座的男士,是我们让女人变成母亲,我们更伟大。”虎哥刚说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陈虹竟把一口酒笑喷到了地上。
“哈哈,虎哥,真色,三句话不离本行呀!”姓陈的小伙子趁机调侃虎哥。
“小陈你别说嘴,小心让我抖落你的糗事。”虎哥坏笑着回击。
“说说,让大家开心一下。”坐对面的外企白领怡兰拍手称快,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虎哥又咳了一声,讲起来。
“陈老弟是在公交车上认识陈虹的。”然后就是一些两个人的有趣事。
众人都笑着,吃着。........(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