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云裳：《十年》

原创作者：云 裳图文编辑：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

《 十  年 》

曾经看到这样一句祷词“请不要让我在活着的时候死去。”早先我不是很理解，在失去你以后，我懂了。窗间过马，岁月不居。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最大的无奈莫过于和亲人的生死离别。年华一度，岁一长。不知不觉间，岁月已然走过了十年。那年你猝然长逝，从此我们天遥地远，永隔为两个世界。岁月远去的脚步，早已走远的身影，无法一一找回。我只能用怀念的思绪，静静的感怀。只能用无声的文字，慢慢地将往事提起。十年前的今天，欲雪未雪的腊月，你毫无征兆的突然离开，彻底打乱了我平淡不惊的生活轨迹，那种永不再见的悲哀，此生难忘。那些不能眠的夜里，我写过很多伤感的文字，尘封于不为人知的角落。万千离索，岁岁枯。冬草空山，风满怀。天长路远，秃笔难尽哀歌长。起初的两三年，我整日愁容满面，敏感脆弱。往事无时不刻扑棱着翅膀，抖落一地羽毛，每一片羽毛里藏着往日幸福时光，躲都躲不开。眼泪总是那么不小心溢出眼眶，但凡有所触动，哪怕小到不能再小，也足以引渠久蓄的泪滴，酣畅淋漓地哭短自己。那些日子我是拒绝别人的，每每碰到熟人，可能出于好意，想要和我有眼神接触，想要对我说一些安慰的话，因为害怕自己会崩溃，我一直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眼睛。即使是那些经常带着最大善意而问出来的一句简单的“你过得怎么样”“你的心态好”，我听着却刺耳，压抑着不快的情绪笑而不语或者佯装淡定打个哈哈。于是我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生怕旁人轻易瞥见我的无助。那些日子，我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虽不像鲁迅笔下的旧时的祥林嫂那般絮絮叨叨，逢人便讲述自己的悲惨人生；也不似迟子建的《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的那个貌似斯文的中年妇女蒋百嫂，披头散发，上蹿下跳，把平日里对人生的不满，对生活的隐忍，歇斯底里的发泄。我以为我是最不幸的那个人，在那几百或者上千的日子里，我也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哀伤。我也想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用佯装坚强，不用掩饰悲伤。在没有人的角落里纵情长歌当哭，宣泄、倾诉、释放我的情绪。世间万物看起来是何其短暂，或许，他们就是如此短暂。你脚下的那块地毯随时都有可能在完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被抽走，然后独自面对悲痛和困境。幸运的是我家人毫无保留的接纳了我，帮我做安排，提醒我吃饭，直到现在他们依然给予我和我的孩子无微不至的关怀。这十年，我知道了坚韧是一项可以学习的技能。不要让自己长久的陷入于痛苦，不要无止境的扩大伤痛，不要因此影响生活中的每一个方面，一切会好起来的，学会作出区隔才是健康的做法。在生活、工作、爱好中让自己觉得有用，与外界建立良好的联系和沟通。历经生活的磨砺，仍对生活保持着热情。这十年，家人和良朋益友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被空洞感吞没的最悲伤的日子里，在那些被拉长的无尽的日日夜夜里，只有他们的脸能够带我走出孤独与寂惧。悲痛之间，温暖从未离开，我对他们的感激之情难以言尽。这十年，选择充实而有趣的生活，积极做些喜欢的事，努力去融合，认真的度过每一天，不再为那些逝去的岁月黯然神伤。对那些我从前习以为常的东西怀有真正的感激，比如生命。尽管生命是如此脆弱无常，但我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无比珍爱，更加坚定了对生命的热爱。我感激我的孩子，感激她的每一个微笑和每一次拥抱，我会为我们拥有生命而感到欣悦。这十年，我多了十年的悲伤，但也觉得自己多了十年的成熟和智慧。学会了放下与释怀，慢慢地接受与和解。这些年，我和女儿常常去看望你年迈的父母，我们彼此嘘寒问暖，相互宽慰鼓励，就像你在一样，从未改变。我们可以站在对方的角度换位思考，相处的越来越愉快和睦。我知道，这是你最欣慰的事。这十年，匆匆却也漫长。我和尘埃一起漂浮着，在寒夜里抽离，在春日里治愈。前些天几位友友闲聊，说起一熟人突发脑出血离世，丢下了妻子和上高二的儿子。其中一友友感慨，这以后可怎么过啊？！这遭遇和十年前我的处境多么的相似，我内心微微一震，却不动声色的说，怎么过？一天一天过呗。过着过着，日子就顺了，就好了，就不觉得多么难了。当悲剧发生时，我们会面临选择，更多的是根本无法选择。你可以向那些填满你的心和肺的空洞与虚无屈服，听任它们让你无法思考甚至是呼吸，可是你也可以努力从中寻找意义。过去的十年里，有很多时候我陷入了那种空洞之中。我也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可能仍会被这样的时刻牵绊。很多次，当觉得无法再支撑起自己的时候，会渴望那个“最终的未来”到来，等待一劳永逸的真理救赎自己，再也不用慌张失措，可以顺着一条河就这么流到终点。但实际上，并不存在“那个时刻”，只有无尽的“时时刻刻”。然后，我们会知道，也不存在所谓的不完整和丢失的东西。那些缺失本就是我们形状的一部分，不用担忧，也不必勉强。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后，会懂得成长不是所谓的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而是转过身去，拥抱自己的漏洞，然后以更深的爱和智慧去调解自己，从而理解他人和世界。这个过程就像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长线走着，最后走到终点的时候，发现它也就是起点。日月为易，新旧交替。今昔变换里，有一些永恒不变的片断，停在旧时光的门口，在冬天的某个夜晚，轻轻想起。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善意与美好，柔和而温煦，包围了我许多的回忆。十年思量，怀念旧时。可其实，这份心情又何止今天这一日。十年前的点点滴滴，恍若昨天。昨天已然沉默，而沉默的时光，早已载着记忆中的风景，渐行渐远渐分离。十年，是怀念，是告别，更多的是把我接收到的那些美好的东西回馈出去。我知道，你最不愿意也最看不得我们流泪，最愿意也最想看到我和女儿带着灿烂的笑容健康快乐地生活，会一直默默注视着我们。你走后，我们如你所希望的模样，好好的生活着，用力的生活着，并且遇见了更好的我们。苦难和幸福一样，都是生命盛放的花朵。久日云阴，终须放晴。当阳光穿过裂缝照射进来，待时光从容走过这一季冬，那些往日的忧愁和悲伤，在似水年华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而留下的欢愉和笑容在记忆深处眷眷怀顾。

作者简介云裳，本名赵奋华，医务工作者，瀚海园读书会会员。每有闲暇，好览山水，且以凝神，且以沉醉。偶欣笔涂抹，借以抒怀，借以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