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曾把年华虚度
如今随着时日的推移,不觉之间已然累积了许多的文字。说实话,我为自己感到高兴,因为这些文字真实地记录了我的生活,特别是我在某一些特定时刻具有的感悟。要知道这样的感悟有时候在大脑里仅仅只会停留一瞬,如果不记录下来,很快就会埋没在无尽的脑海里面。
我很庆幸自己大学时读的是中文系,在那个网络还远没有普及的年代,曾经在学校的阅览室里和书本相伴走过一千多个日子。那些书本里智者的思想无形中影响了我对世界对人生的看法。大学毕业之后我走上了教师这个岗位,工作的特点又决定了我此后的日子将依旧与书本为伴,读大家文章,听智者教诲。
生命这个东西确乎非常的神奇,特别是人类的大脑,每日只需哺以粗茶淡饭,内里便可以有万千思想。我现在想的一个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有过那么多的人来来去去,每一个人都像极了沙漠里微小的一颗沙粒。可是古往今来,还是有那许多的人被人们记住并且永远地流传,这应当就是文化传承的力量,而文化传承所依托的就是文字的表达。
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一段精彩的对话。有一天范宣子问叔孙豹:“古时候有人说,有的人死了却能永久存在下去,永不磨灭,这说的是一种什么情况呢?”叔孙豹回答说:“我听说,作为一个人最高层次有树立德业,第二层次有建立功勋,第三层次有著书立说,只要实现其中的一项,这个人所建立的功德即使经历再长的时间也不会被废弃,这就叫做这个人虽然死了,却能永久存在下去,永不磨灭。”在这段对话里面,告诉了我们怎样的人才会不朽,也就是能够永生的一种见解。这样的见解无疑会深为人们所赞同,并不断激励着后来的人积德行善、建功立业,形成高尚进取、积极健康的人生观念。
特别可贵的是,我自己所在的学校就把“立德,立功,立言”拿来作为了校训,用以激励一代代的遂中学子一心向德,勤勉建功,用心立言。其实不论是立德,立功,还是立言,都不见得是容易的事。不过,事正非容易,方显其宝贵。二十三岁起至今,我半生教书。我天分不高,钻研不够,没有强大的学识支撑,更不通人情世故。这个世界,乾坤朗朗,却也免不了乌云遍布,暴雨倾盆。人为万物之长,有圣人贤者,自然也少不了小人横行,魑魅魍魉。我一个人在磕磕碰碰里前行,终于就走到了今天。我珍惜着现有的生活,也安慰着曾经被伤害的一切。心里知道这世界不独有我,古往今来,太多的人都是这样,在自我疗伤的同时更加坚强地前行。人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一点硬气,总不能为了现实的一点获得而忽略了自身的存在。
那日一位长者也许是出于善意地和我说,可惜教书埋没了你的才华。这样的说辞让我震惊,因为在自我的意识里面,我除了拥有一颗不肯委屈求全的心,绝对不可以有才华相称。我不是文人,却有文人的酸性,不胜强壮,却要对抗愚顽的外力。这就是我,在自己的世界里载下满园的花树,一心坐等春暖花开的美好。
“有什么能够如此便捷地描述我所有的心情,除了文字,我几乎无所依赖。还有谁的文字会如此愚蠢地暴露我瘦弱的心灵,除了沉默,我已经别无选择。生活是那样的一条曲折小路,越往前行就越容易迷失方向。你说有谁不像一盏风中的红烛,焰心执着向上,焰火却无法止住来回的飘摇。若说我是凡世里一只挣扎的虫子,我就慢慢地写呀写呀,写我眼底的春光,写心底的寒意。你不要细读也莫要感叹,平凡的人物没有旷古的传奇,只愿傲然不失本真的品性。”这是我在年轻岁月里写下的一段文字,如今读来,在平静之外更有了一份平和。
想起之前有位同事和我感慨,说有日和一位多年未见的学生在街头遇到,那学生问他现在在哪里高就了,同事回答:仍只是教书。再看那位学生,好像忽然就面露了一种失望的神色。现在我再结合那位长者和我说的话:“教书埋没了你的才华,”仿佛又觉出了许多新的意味。我想说的是,教书其实并不曾让我把年华虚度。是的,我的生命从来就不曾虚度,至多只不过是不符合世俗的要求。这样的话不好和别人细说,是非成败,总该到了最后才可有个定论。
你看每个人的一生,或长或短,功成名就也罢,一事无成也罢,只要走过一辈子,就是别人无可复制的经历。这就好比一棵成长中的树,经历了四季的风霜雨雪,也结出过或甜或涩的果子,然后在某一天枯萎叶落。生命从开始到结束,就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笑对每一次的日出和日落。我想一个人幸福的全部内涵,怕也不过是自己内心的淡定和富足。等到最后一天来临的时候,闭上眼睛想,我毕竟还是没有白来一趟,那也就是一个人生的赢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