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唐诗解读——杜甫之《遣兴》之“骥子好男儿”

骥子好男儿，前年学语时。

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

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

鹿门携不遂，雁足系难期。

天地军麾满，山河战角悲。

傥归免相失，见日敢辞迟。

注：

骥子：杜甫儿子宗武，这一年刚五岁。

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指骥子三岁时，知道问家里来人来客的姓名，能背诵他父亲的诗。这是称赞骥子的颖悟。

渠：他，指骥子。

仰：依赖。

鹿门：山名，在襄阳（今属湖北）境内，汉江东岸。东汉末，天下大乱，庞德公携全家隐居于此。后成为隐居地的代称，这里意思是未能携全家一同避难。

不遂：不成。

雁足：事见《汉书·苏武传》，此处指难以料定何时才能互通音信。

战角：军中号角。

傥：通“倘”，如果。

免相失：免于相互离散。

解读：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自古以来写下流传千古的诗文的人，无论其风格或豪迈雄浑，或是沉郁顿挫，或苍凉悲壮，或浪漫慷慨，或细腻婉转，都掩盖不住诗人笔下那一颗人间平常心，比如这首诗。

这首诗写诗人的念子之情，这一年自己的儿子宗武五岁，杜甫回忆孩子三岁时，就能够问家里来客的姓名，就能够背诵父亲的诗作，这是夸赞孩子的聪明。可一想到时值乱世，自己没有尽到为父之责，只能依靠孩子的母亲悉心照顾，诗人想如庞德公一样携家归隐鹿门山不能如愿，想向苏武那样鸿雁传书恐也无法到家。当今天地之间军旗招展，山河之处战角悲鸣，万方多难，有家难归，有朝一日倘能活着回家相见，已经是万幸，时间早晩反倒不足挂齿。诗人父子情深，却无法享受天伦之乐，不能尽为父之责，愁苦、愧疚之中饱含着对战乱的怨诉。

杜甫（712—770），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杜审言，武后时膳部员外郞，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起过积极作用。其父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杜甫七岁开始学诗，十四时其诗文便引起洛阳名士之重视，被誉为“似班扬”。青年时代正值唐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公元747年，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由于中书令以“野无遗贤”而无人一人中举，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天宝十年，唐玄宗祭祀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献《三大礼赋》，得玄宗赞赏，命待制集贤院，而终无结果。十四载，方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同年十一月，杜甫回家省亲，安史之乱爆发，次年六月，玄宗西逃入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八月，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杜甫又称杜拾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月，杜甫出任华州司功。次年秋，弃官司西去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决计入蜀。从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至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十一年的时间，用杜甫的话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上元元年春天，他在成都西浣花溪畔筑草堂，与成都故人尹平武时有诗歌唱和。代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避徐知道之乱，流亡梓州（今四川三台）和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重返成都，入严武幕，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故世称“杜工部”。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四月，严武去世，杜甫携家离开成都，途经渝州、忠州至云安，于次年（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至夔州，居未满两年，作诗430余首，也是他一生中创作最为丰收和旺盛的时期。大历三年正月起程出三峡，辗转江、湘之间，大历四年，杜甫居无定所，往来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历五年冬，在长沙去往岳阳一条小船上，一代诗人杜甫病死。

杜甫生平新旧《唐书》皆有传，现存诗歌1440余首，《全唐诗》编为19卷。

明人对杜甫的诗歌评价极高，誉为“诗圣”。且杜甫的诗歌在思想艺术上集中反映了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社会现实，其忧世悯人的深情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足为后世楷模，故杜诗一直以来有“诗史”之称，所谓“少陵为诗，不啻少陵自为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