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 | 慕容真子 | 星光点点
花洲文学
星光点点
文|慕容真子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夹缝里，任岁月催老，也时常在灯光璀璨的夜里，恐惧着夜的黑。曾无数次梦回乡村，在月光或皎洁，或朦胧的诗意里，聆听母亲轻唱催眠的歌谣：萤火虫，慢慢飞，我的心，还在追，城市的灯光明灭闪耀，还有谁会记得你燃烧光亮。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短暂的生命，努力的发光，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
就这样，我的心穿梭在繁华的城市里，一边在白天前行，一边在夜里回望，纠结分割着我的情感世界，让我对早已疏离的乡村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向往。而走出乡村，融入城市，却是幼年时代最大的乌托邦之梦啊！
我怎么也没想到，2018年的整个夏天，一个个日暮四沉后的晚上，我会在蛙语次第聒耳，会在蛐蛐齐鸣串唱，会在河水逾越石块时欢畅的哗哗流淌中，会在萤火虫到处飞舞的乡村里行走，安眠。大地是厚重深沉的，溶于大地的父母亲的目光也是厚重深沉的，我的心就在这种厚重深沉里，笃定而祥和地安眠。
趟过柔软得没入脚踝的草埂，穿过清气四溢的玉米地垄，踩着河滩温热绵绵的细沙……我仿若看到沙滩上铺着的凉席，乡亲们或躺，或坐，或闲聊，或聆听收音机播放着噪音严重的戏曲。还有从田间劳作晚归的壮劳力，端着满满一瓷碗面条，就着一颗大葱，嗞溜嗞溜吃晚饭的声音。我还仿若看到我与童年的伙伴们或追逐打闹，或捉迷藏时，躲在玉米地里被蚊虫叮咬得受不了，自己跑出来被捉的场景。
彼时，我最喜欢夜晚，因为娱乐物资的匮乏，乡村的夜晚是热闹的，冬天在打麦场里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会忘记寒冷。而夏天，不单单是乡亲们在外乘凉的喧嚣，大自然把夏虫唧唧复唧唧，以及荧光点点漫天星的声色馈赠得淋漓尽致。
夏天的夜晚，也是我与同伴们的夜晚，我们总是猫着腰躲过大人的视线，去到距河床最近的菜园地里，跳过低矮的满是刺的酸枣棵子扎的篱笆，野蛮地掐一把鲜嫩的葱叶，然后追着捉萤火虫。每捉一只，就装进口袋一般的葱叶里，遇到飞得高的，跳着脚也捉不到时，悻悻地嘟哝几句，萤火虫则瞪着明亮的眼睛，忽高忽低不紧不慢地飞进了玉米地，当同伴们刚要追进去时，或是黄鼠狼，或是老鼠，猛然逃窜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吓得他们尖叫着撒腿逃到大人的怀里，整个晚上，任谁引诱，再也不肯出来撒疯了。
第二天，或是三奶，亦或是五婶，站在自家菜园子里，半嗔着像是自语，又像是吆喝地说，谁家的鳖娃儿，又糟践我这菜园子哩！
童年的乡村时光，我的心境明快简单，并不为生活的困顿而忧虑，饿了，东家地里摘一把豆角，用脏手捋捋，西家地里拔几棵葱，扒了皮，在衣服上蹭蹭，然后混在一起，大快朵颐。葱加的少了，多了几分豆角的清气，葱加的多了，辣得双目泪哗哗的嘴巴直吸溜。就这样，终也能撑到饭时再填饱肚子。
每到晚上，拎着装满葱叶子的萤火虫，犹如拎着一串串发着绿莹莹宝石之光的灯笼，永不满足地疯一样继续追着萤火虫跑，就像云朵在天上飘逸一样舒爽。怎么也捉不完的萤火虫，总是从草丛里猛不丁地飞出来，再向远方的高空飞去，当我辨别不清于天际处，闪闪发光的是繁星，还是萤光时，母亲便说，萤火虫与星星一样，是人们在黑暗中的梦想，它会照亮人的成长之路，让人在艰难坎坷面前，勇敢坚强又充满智慧，永远不迷失方向。
斯时，我望着两座大山上面的夜空，再看看夜空下面，一条路从村子向两端延伸，一端通往山的腹地，一端通往山外的城市。斯时，我幼小的心里，便萌生了一个梦想，坚定着我幼小的心智。
一颗流星划过，母亲说那种星象，是人们众多梦想中的一个梦想破灭了，就如大地上的庄稼，种下去有成活结果的，亦有种子难以萌芽的，或长成稗子的。
成年后，城市生活的习惯，并没有太大的成就感，出现在梦中的《萤火虫》的歌谣，以及满天闪烁的星星，多少只是缓解了失眠后，浅睡梦魇的恐惧。在我的潜意识里，始终有一个难以圆满的梦想，时不时地撕扯着我，折磨着我。
在乡村，有人把太阳喻为父亲，把月亮喻为母亲，而我誓把星星喻为日月的子女，他（她）们在父母亲的守望中怀揣梦想，走向属于自己的天地，父母亲在乡村自然的岁月中，逝于自己的世界，然后在浩瀚苍穹中遥遥相望，彼此思念。
日月生辉交相辉映，产生星光点点的希望，而无数个漆黑的夜晚，星光不现，是梦想沉沦，还是城市与乡村的差别，亦或是伤痛于父母亲远隔天堂的距离，但我明白，这些不会因其地理位置的客观因素主宰的梦想，在荧光点点消陨后，还会在辽阔的星空里升腾起儿时火花，因之历年夏季过后，马上仲秋，我相信自己会更加满怀激情地扑向乡村的怀抱，踏过儿时行走的痕迹，昼在阳光温煦中，夜在月圆皎洁下，日夜祥和美满。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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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慕容真子，业余撰稿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会员。2012年至今，于《河南日报》《奔流》《中国文学》《文学月刊》《岷州文学》《躬耕》《南阳日报》《南阳晚报》《南都晨报》等省内外报纸杂志发表散文、诗歌、时评300余篇（首）。在网络里发表作品500余篇（首）。南阳文化网顾问，南阳网络精品文学七个一工程评委。南阳民俗研究会理事。2016年被评为南阳市第八届十大'读书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