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枝 | 这个雪天有点暖

这个雪天有点暖

文|刘先枝

窗外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迷茫,临近中午,老公下班回来,拎着两大塑料袋面条,一包芹菜羊肉,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找毛巾替他拍打头上身上的雪花,笑问:“咋?明天没卖面条的了,买这么多”。老公说:“你看我身后,看谁来了?”我向门外一看,从楼梯上陆续上来三个人,一个个满头满身的雪花像雪人似的,这不是老公的战友吗?

“真稀客,今天刮什么风,把你们几个刮来了。”

高个子的峰说:“刮西北风啊,漫天的雪花把我们引来了!”

“快进屋,快进屋。“

几个人在门囗又是拍打又是跺脚,待进屋后,我一边让座一边埋怨老公,事先不打个招呼,也没准备,这可咋办?老公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来,刚在小区门口碰上了,我拐过去买菜大伙儿不让,我只好在门口又买了袋面条,不是外人,羊肉糊汤面,一碗端,快做去!”

我嘟囔着,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再说,这么冷的天,难道不喝一杯?老公说:下午他们还有正事,晩上再喝。我总觉过意不去,只好剥了几个皮蛋,炸了盘花生米,将就下。二两烧酒下肚,几个人活泛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心的打开了话匣子。

峰说:“今天的雪真大,快赶上东北的雪了,记得有年冬天,快过元旦时,刚好接到任务,让我去吉林拉一批部队过节物资,返回时,天气骤变,大雪纷飞,到处白雪皑皑,树上的冰凌条子有一尺多长,路面结冰,车轮打滑,眼看天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汽车突然熄火了,把我给急的头上冒汗,爬在雪地里一个多钟头,硬是给捣鼓好了,可赶上车时,腿却抬不动了,原来棉裤早和雪冻一起了。”

“ 你小子还算走运,没给你冬死是你命大。”他们几个中岁数最大的俊说:“那年部队去黑龙江拉练,我们炊事班为给大伙改善伙食,到白桦林里采蘑菇,结果有两个战士掉队了,跑进原始森林里迷了路,后来,大部队搜山,一星期后才找到他俩,早已被熊瞎子啃的面目全非,只剩两架骨头了。其中就有一个是咱老乡,他父母去部队哭的那叫一个惨,活蹦乱跳的儿子说没就没了。”

这时光接着说:“这家伙特别积极,样样活都抢着干,听说入党申请已批下来了,谁知出了这事,党员也没当上,烈士也没评上,带队的领导还受了处分。哎!”大家好一阵沉默。

“不提了,大伙说点高兴的。”老公说:“我宿舍后边的那片丁香树不知还在不在?丁香丛里有二株梅花,一株红梅,一株黄色的腊梅,腊梅先开花,红梅紧随其后,黄的热烈奔放,红的耀眼夺目,多少次做梦我还梦到那梅花,那年我在腊梅旁给你照的照片放哪儿了?”那是我俩确定关系后,老公送给我的第一张照片,一身绿军装,站在盛开的腊梅旁,英俊潇洒,浪漫的不得了。

“我们这里边,就小建文化高,大伙谈对象时,都让小建帮我们写情书。”

“是啊!是啊!你给小建写的信,每回我们都争着看,大伙儿都羡慕的不得了。”

大家你一言他一句,说的人怪不好意思。

“你们最近看电影没有?听说冯小刚拍的《芳华》正在热播,小建,你把咱这些人的故事写一写,保证比《芳华》精彩!”峰微笑着说。

小建说:“还别说,我还真有此意,他拍的是七十年代的事,咱们是八十年代当的兵,还真续得上,昨晚躺在床上构思了一夜,把我自己都感动哭了。”

这些人当年都是和老公坐同一列火车入的伍,在寒冷的北疆一呆十几年,从一个花季少年到成熟稳重的军人,把热血青春都挥洒在军营里。记得结婚后第二个春节,我去部队探亲,每天中午吃饭都是大人囗,家里总会有七八个老乡聚餐,老家邓县的不说,什么方城的、开封的、周囗的、洛阳的、新乡的,只要是咱河南人都是老乡,亲热的不得了,我给他们做烩面,包饺子,他们用仅有的津贴跑到海城买来碗囗大的螃蟹,大对虾,虾爬子,做猪肉炖粉条,那热情的场景每次想起还觉得暖烘烘的。

还记得有年春节后,俊和小建急着归队,迟迟买不到票,雨雪路滑,俊从乡下到城里,来回不方便,住宾馆嫌贵,我们那时住在厂里家属院,只好把俊按排在工人宿舍里,一个星期后终于购得两张票,人多挤不上去,他俩把箱子从车窗外递进去,人勉强挤上车,车内挤囊不透,小建背靠着小茶几,一只脚金鸡独立一直坚持到洛阳,洛阳是个大站,下去的旅客较多,小建终于找个位置坐下,屁股还没把座位暖热,上来一抱小孩的妇女,刚好站到小建身边,小建又匆忙把坐位让给了这位妇女,一路站到终点。

为了在部队争一个好前途,跳岀农门,这些农村兵脏活累活抢着干,抗洪抢险冲在前。峰当过模范饲养员,光是神枪手,训练标兵,两人转士官后,都调到汽车营学了开车,俊是优秀炊事员,节俭能手最终当上连队司务长,小建曾是优秀保密员,获得过全军先进个人称号,多次荣立三等功。沙里淘金,眼看着同批入伍的战友复员的复员,退伍的退伍,他们几个老乡终于不负众望,转了志愿兵,在部队服役十二年,把最美的芳华献给了祖国献给了军营。 家中老小望眼欲穿,终于等到复员了,一家人团聚了,生存的考验又摆在面前。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全国的企业正面临改制,成千上万的工人下岗失业,他们这批农村志愿兵,没关系没后腿,更没有当官的老子,当初拚命苦干想脱离农村,将来有一分在城市安身立命的工作,因为转了志愿兵,成了公家的人,责仼田也被生产队收走了,农村已没有他们的户口,城市也没有立脚的地方,成了农村和城市的边缘人,只能听从命运的按排,峰和俊,被按排进了运输公司,光找熟人托关系分到了XX局,小建因为字写的好,在部队司令部工作多年,进了一家文化部门,提前一年进去帮忙,正式转业后交了三千元上岗培训费,工资也降低几级,好呆上了班。而峰和俊虽然名义上 分配到车队了,但当时运输公司已承包到人了,想上班自己买车去,那可怜的一万多元的退伍费早已花光了,哪里还有钱买车?光的单位分的最好,可是没位置啊!XX局每年的指标只给内部员工的直系亲属,再说你又不是局长他干亲,人家不说不要你,有时间你情等,啥时间通知你啥时间报到,眼看着一家老小等钱交学费买米下锅,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几个人一商量,背起行李跟随南下打工潮,用部队学到的精湛技艺当起了运输司机,也好赖没辜负军地两用人才这个称呼。而我家也成了大伙回乡或外出时的中转站,逢年过节战友们总会聚一聚。

转眼间,又是二十年过去了,当年血气方刚的帅小伙,如今都早生花发,岁月的年轮在脸上刻着道道印记。他们用自己辛勤的双手,不等不靠,没有向国家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在台海危机时,他们甚至还在准备着随时听从祖国的召唤,奔赴保家卫国的前线。今天冒着漫天雪花,这几位战友从南方风尘仆仆的归来,据说现在国家关心他们这批志愿兵,正考虑给他们重新按排工作。俊说:接待办的同志今天冒雪领我到沿河参观,说准备按排我到城镇河道管理处上班,终于有一个归宿了。峰说:我被分到南阳环卫处了。终于不在四处漂泊打工了。见光一人低着头,老公问他:“你呢?按置到哪了?”光嘟囔着说:“说我当初分到xx局不去上班,哪里有我的位置嘛!现在继续听通知。”峰说:“接待办的领导说去查了,光当年的指标早被别人顶了,下午让再去,等领导们商量后再定。”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战友们终于有个安身的地方了,老公兴奋的连敬大伙三杯,我忙把热腾腾的糊汤面端上桌,让大家吃了下午好办事,窗外的漫天雪花,飞舞着飘扬着,把天地万物都装扮得焕然一新,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风雪过后,定是一个艳阳天!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 刘先枝,退休工人,喜欢阅读,爱好文字,偶尔写点散文随笔,成绩甚微。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把生活中点点滴滴,串连成岁月枝头最美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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