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9期|| 张妥系列散文：内蒙古行记（6）
二零一八年八月上旬开始，妥叔用了八天时间去内蒙古避暑旅行。他们一行坐火车从西安到包头市，再从包头市到达茂旗，再从达茂旗到中蒙边境的满都拉口岸，返回达茂旗后又到了内蒙古首府呼和浩特市，从呼市顺利返回西安。他们在每一个地方赏美景，观风情，追忆历史，讴歌当今。尤其是对曾经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跃马扬鞭、游牧歌唱的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回纥，蒙古等民族进行了深情的回忆，也对现代的抗日志士进行了深刻的缅怀。读这个系列散文，既让我们了解了深厚的历史，更让我们憧憬着更加美好的未来。
文：张 妥
编辑：轩 诚
我们来到百灵庙，是因为有一个朋友的家住在这里，朋友也是我们本次同行者之一，正是因为他的盛情邀请，我们才有了这次塞外之行。
朋友的妹妹等人就在马路边等着，从长途汽车刚刚下来，我们就被她们簇拥着，在她们撑开的雨伞地下走到了她们的家。
他们居住在一幢多层楼房里，从楼门外还残存的沙子来看，这是刚刚进行装修的新的楼房。果不其然，走到朋友家，宽阔的窗户，雪白的墙壁，崭新的家具，还有一台七十二吋的液晶电视，一切都显示着生活的脚步和大城市走着同样的节律。
朋友的父亲、母亲和妹妹，都非常热情，把我们让到沙发上坐定，端来各种水果，倒上茶水，就开始给我们准备午餐了。
这时候从宽敞而清洁的厨房那边飘来了阵阵牛羊肉的馨香。我问朋友的父亲咱俩谁大谁小，朋友的父亲说他是一九六零年出生的，我说我比你小两岁，我就叫你张哥吧。
说起张哥，还有三千上海婴儿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呢。这个故事对我而言，真是闻所未闻。
1959年到1961年，“三年困难时期”，据上海民政志载，1958年上海社会福利机构共收容婴幼儿1770人，1959年收婴3525人。1960年1月至3月，共有弃婴5277人入院，最多的一天收容109人。
“把小孩送到上海去，上海有饭吃！”饥荒的艰难岁月里，南方人相信哪里没饭吃，上海都不会饿肚子。
绝望的父母们以为给孩子找到了一条生路，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上海也快断粮了。
从1960年6月6日中央发出《关于为京津沪和辽宁调运粮食的紧急指示》中，可以看到当时的情势已经危急到何种境地：北京存粮为7天，天津为10天，上海已无存粮。
黄浦江边的危急情势，数万婴儿和幼童面临夭亡的危险，被逐层反映给时任全国妇联主席的康克清。
康克清为此找到时任内蒙古第一书记的乌兰夫，希望他能从牧区调拨一些奶粉支援江南各地的福利院。然而历史似乎总在偶然处发生弯折。乌兰夫在请示周恩来时做出一个大胆建议：发动整个内蒙古，将孤儿接到牧区，送给牧民抚养。
这个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的迁徙路径和收养方式，彻底改变了数千江南弃童的生命。仅在1960年一年，内蒙古就安置了2000多名南方来的“孤儿”。
张哥就是三千上海婴儿中的其中一个。张哥说，他们大部分都被安置到了蒙古族老乡中，只有少数被安排到了汉族老乡中。这是人类一种救死扶伤的大爱，这是一曲民族团结的壮歌。
张哥说那些安置到蒙古族老乡家的婴儿，都成了地地道道的蒙古人了，黑红的脸膛，健硕的身体，因为骑马而微微罗圈的双腿。他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说着纯粹地道的蒙语，已经成长为新一代的蒙古人了。
张哥小时候就对自己的身世有了隐隐约约的疑虑，因为和小朋友打闹玩耍的时候，有的小朋友会对他说：你是保养来的孩子。
但这是一段没人提起的往事，更是一段即将湮灭的历史。直到二〇〇七年，在庆祝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成立六十周年的时候，政府才正式提出了关于内蒙古人民对国家的这个贡献。
张哥的养父母亡故以后，张哥才给朋友们提起自己的身世。我问张哥，对上海有什么印象吗？张哥摇摇头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那时候太小了。不要说对环境的印象，就是对自己的具体的生日也不知道。那时候民政部门哪一天接到的孩子，就在孩子的衣服上缝一个布条，写上年月日，这就是孩子的生日了。
当我还在为过往的苦难唏嘘不已的时候，张哥和妻子做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就端上了桌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内蒙古人民招待嘉宾的手扒肉了。
手扒肉是将大块的骨头肉放到锅里煮，加上特别的调料和香料。煮熟后捞到大盘子里边，旁边放着一些蘸料。吃的时候，有人喜欢一手拿着骨头，一手扒下上面的肉。手扒肉旁边放一只小刀，可以将肉块切碎。
张哥分别拿出具有内蒙古特色的的两种白酒让我们畅饮，一瓶达茂王，一瓶是哈萨尔。
作陪的还有张哥女儿关系的亲家夫妻，都是憨厚质朴的人。几大杯酒下肚，气氛就变得热烈起来。我说：到了内蒙古，到了张哥家里，让我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我想唱一首内蒙古的歌曲《酒歌》，来给我们初次的见面增加一份喜庆。
大家都鼓起掌来。和我一样带着微醺的张哥更是兴高采烈如孩子一样，拍着巴掌说：我来和兄弟一同唱歌。
这首《酒歌》是三十多年前在西安广播电台教唱的时候我学会的，那种浓郁的民族音调让我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让我诧异的是，张哥竟然也会唱。可见这首歌曲在内蒙古可能是家喻户晓呢。于是我们俩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头
炒米奶茶手扒肉 今天喝个够
朋友 朋友 请你尝尝 这酒纯真
这酒绵厚 这酒绵厚
让我们肝胆相照，共度春秋
在这富饶的草原上，共度春秋
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头
载歌载舞庆佳节 今天喝个够
朋友 朋友 请你尝尝 这酒纯真
这酒绵厚 这酒绵厚
让我们心心相映 友谊长久
在这崭新的生活中友谊长久
友谊长久
唱毕，张哥的女儿按照蒙古族的礼节，给我献上了一条蓝色的哈达。
当天晚上，我们住宿在百灵庙镇东郊的一处“牧民乐接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