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尊 严

尊  严

黑蝴蝶||甘肃

那日，和一客户聊天，见她胳膊上戴“孝”，随心生悲悯，和客户相识久了，便也象朋友一样亲切，心怜着对方。

她告诉我，她父亲刚刚离世。不同的是谈话间，她并不是那么难过，她说起父亲时，语言平静，就象讲故事一样。她告诉我，她父亲身体一向挺好，去年八月，不慎摔了一跤，之后行动上便有些不便了，但在医院检查，心脏，血压，血糖各方面都挺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就今年以来有轻微脑梗，医生告诉他无大碍，九十岁了属正常，但她父亲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人活一天就要有活一天的生活质量，摔跤之后她们要推轮椅让父亲出去晒晒太阳也遭到拒绝。父亲说我自己走不了，我宁愿不出去，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纵然有我们姊妹三，我们该有我们的生活，所以，至到去逝， 整整八个月 父亲再沒下过楼。

她说父亲的离开是他自己计划好的，他说他该走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告诉母亲，看电视不要爬床上看了，小心那天你那小心脏让压扁了；他告诉大姐别总去跳舞，年龄不小了，要注意身体承受力；他告诉大哥要戒烟，损己损人；他告诉我家里的各种经济开支情況，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放，什么时候该交电费了，什么时候该交水费了都一一让我记清，因为我小点，脑子好使，事实上，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于是，便不再吃东西，我们无奈，他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为断食，他出现吞咽困难问题，唾沫不停吐，难受的很！好几次，见他气息微弱，不忍心想要打急救，却被母亲阻制了，她要我们尊重父亲的选择，不要做没有意义的救治，而那些日子母亲从未有过的坚强。父亲直到走的那一刻心里都非常清醒，示意她们扶他坐起来，说自己要走了，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我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一位气度平和，淡然安静，目光温和，从容赴死的老人形象，仰之愈加高大起来。我被她父亲的举动深深震撼，推想她父亲的一生一定是刚强，责任，有担当的一生，他连死都如此悲壮，可想他做人做事的严谨与执箸。她说父亲交给她好几本家庭日常开支的帐本，而最后一笔竟然是父亲去逝前十天支付给保姆的工资记录，我未曾见过那些帐本，但仅从她说的，我似乎看到了一位父亲操持整个家庭，抚养三个孩子长大的艰辛，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生活教育，衣食住行……一本本，一页页，一笔笔，浓缩了一位父亲一生生活的写照！父亲留给她们的是做人恪守职责的担当，父亲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们人要活的有尊严，即使死也是如此。

遵照父亲的遗愿，不许铺张，丧事从俭，她们仅请了父亲生前的几位好友，不披麻戴孝，不哭泣不流泪，但收集了小城市全城花店的菊花，布置了一个追悼会场，父亲的棺木在菊花丛中，在轻松的音乐节奏气氛里，她们姐弟和几位亲友胸前佩戴小菊花向她父亲作了最后的告别仪式，按照父亲的遗嘱，遗体火化，骨灰撒入黄河。尘归尘，土归土，了无牵挂。

她说父亲虽然走了，但父亲的魂和精神却永远存在。生而为人，当恪守职责，唯责尽而无憾，活着尊严不可小觑，去时当是凛然！

我于是想 :“人皆畏死，赴大限者，鲜少淡然安静。似此父亲，绝非寻常人耳，气度之从容，为多少大人物所不及也。”

插图/网络

作 者 简 介

黑蝴蝶 女 汉族，70后出生，一位助听器验配师，从业十多年专注服务于听障人士，闲暇之余，文字为伴，诗作，文章散乱发表于一些公众号和网站，记录生活，抒发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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