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天中最委屈的时候

一天中最委屈的时候

1998年的那个夏天，我第一次去镇上中心小学上学，是五年级，人小胆小，又人生地不熟。所以那一年，班上又多了一个腼腆瘦小的小男孩。

教我们语文课的是我们班主任杨老师。一位中年妇女，个子不高，扎着头发，平时喜欢穿一身白色上衣，踩着中、高跟皮鞋。杨老师很是严厉，大家都怕她，特别是我们这些乡村小学上来的学生，每当听到鞋跟声回荡在教室外，大家瞬间都安静下来了。但是我们慢慢地发现，她对镇上及镇附近乡村的学生，却是笑脸相迎，关爱有加，毕竟这些学生的父母都在镇上做生意或是镇附近的村民。

杨老师有时候也教我们唱歌，一首《走进新时代》的旋律和歌词，我永远也忘不了，欢快而激昂，可伴随这首歌的还有一段令人难忘的往事。

一天中午，杨老师正在教我们认读大写英文字母，听说这是上初中学英语要学的基础知识，所以全班同学都很努力认真。学了一堂课，我还是没学会前几个字母的认读，更别提书写了。自己心里别提有多么急迫和恐惧了，因为最怕杨老师提问我，很是害怕一顿毒打。

“叮咚”一声，下课的铃声响了，我的内心如释负重，心想这下终于可以下课了，这堂课总算熬过去了。然而，也许是认读到了关键时刻，杨老师丝毫没有下课的意思，开始拖堂继续教我们认读。很快教室外面，窗户边，过道里都拥满了隔壁班已经下课的同学，一瞬间，嘈杂声，打闹声，不绝于耳。同学们开始不耐烦了，朗读声音一次比一次低……

“杨安子，你的家长叫你！”杨老师面不改色，恼怒的朝我喊道。

原来是母亲来学校找我了。我慌忙走出教室，见到了站在教室外窗户边的母亲。外面阳光明媚，母亲个子很高，因为她那天也穿了高跟鞋，母亲也穿着和杨老师一样的白色上衣，但明显要比教室里的杨老师漂亮有气质。我瞬间觉得，母亲打扮洋气，气质卓越，周围的同学们也不经意地看着我，很是新奇。哦，原来母亲要去外婆家，她路过学校给我送钥匙，嘱咐了几句，一分钟左右，我回到了教室，坐在座位上，母亲也转身走了。但窗外隔壁班同学的吵闹声依然没有停止。

“下面我提问一位同学，看下我们这堂课的效果，杨安子，你站起来读一下这几个字母？”

我的天呢，怎么会是我啊！我完全还没有学会啊。我极不情愿的站起来，满脸憋得通红，心想这下完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教室里的空气瞬间真是凝住了，大家都屏气凝神，我清楚的听到同座前后的呼吸声，大家都害怕不幸落在自己头上，一个个都把头埋得很低。我头也不敢抬，更别提看黑板了。方才出门见母亲的欢喜精神气，这会儿一点也没有了。

“不会读……”不知是那里借来的勇气，我头也不抬，低声说道。看来只能等待老师处理了，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啪啪两下耳光重重的落在我脸上。我瞬间懵了，眼前冒满了金星，脑袋一阵眩晕，继而发烫麻木，双脸火辣辣的刺痛着。

从听到高跟鞋朝我这边冲来的一刻起，我就感觉事情的不妙，可是我连头都不敢抬，也不敢逃跑，甚至在挨耳光的时候身子也不敢剧烈摇晃，因为过大的摇晃肯定是一种反抗和不满。我脸很痛，心里更是害怕，特别是耳光过后再次嗅到脸上的粉笔味道，身子还是不经意一颤。只是我强忍着泪水，任凭泪珠在眼眶里打滚，我依然没有哭。教室外面，嘈杂声瞬间没有了，隔壁班的同学都簇拥一起，透过我旁边的窗户，窃窃私语，都在看我，当然还有我的堂姐，她和我一个年级，就在隔壁班。

“不会读，还这么强词夺理，你还能不会啊？那你跑出去干啥？没学会你跑出去干啥？”我听见杨老师在我旁边咆哮着，但也是振振有词。那愤愤不满的呼吸声，和着她的胸膛，此起彼伏，我听的很是清楚。

这堂课，就在我挨打后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最后杨老师是怎么宣布下的课，我一点也记不清了。杨老师走后，班上同学都长吁一口气，也没人理我，大家都散开走出教室玩去了。我一个人还怔在自己的座位上，过了半晌，才默默的收拾好课本，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自己走出了教室。

迎面走到我面前的是堂姐，原来她一直都没走，在等我出来。我抬头看她，她刚说了一句：你…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周围的同学都面面相觑的看着我。堂姐安慰着我，拍打着我的肩膀。我甚是委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委屈。已经忽视了周围的同学，忽视了我还是学校。我的眼前只有亲人，堂姐和我。

两年后，我上了隔壁的乡镇初中，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中学在门口挂出了光荣榜，并附有我的照片。再三年，我考上了闻名市里的重点高中，寒假回去乡镇时，偶尔在街上碰见杨老师的背影，然而匆匆而过，也并未打声招呼。再五年，我上了大学并参加工作，再也没有见过杨老师了。

一次回家经过镇中心小学门口，学校已大变的令我无法辨认正门在哪里。只是杨老师的模样，仿佛还印在我的脑海中，令我久久不能忘怀。只是一次听旧时同学讲，杨老师早已回家务农了，因为她是民办教师，没能考试过关。

听闻此消息的时候，我内心又是一阵委屈，我默默的也不做声，低头玩着手机，尽力的排遣着心中的委屈。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春芹，用发现平凡人生活的眼，借一知半解的文字叙述，讲一段平凡人的不平凡故事，让平凡得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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