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在低处(老贝诗三首)

像巫师一样的老贝

结识老贝也快一年了吧，新江口的诗人不少，但开公交车的诗人就老贝。坐他车上的人都觉得他的车还开得不错，而且他对工作的态度那就是认真二字，几次约他吃饭喝酒，他立马拒绝得没有任何余地：“我正在上班”或者“我要去上班”。

他下班后，会在寂寞无人的夜晚写诗，天马行空地写诗，不需要顾忌任何交通标识和马路上的行人，这是他真正自由的时候。他的诗很多人都看不太懂，有的我也看不太懂，但我相信他写诗是认真的，就像对待他的工作一样。

尽管不太懂老贝的诗，但能感觉他的诗有无法拒绝的魔力，老贝就像通达神灵的巫师一样，让极其普通的事物在他诗中变得神秘，能让时空置换，也能让时间静止；让你一遍以一遍地再读，能懂一点，然后再懂一点，最后却带着疑问推翻先前的懂。人类部落时代的巫师是能用在自然中的花草虫鸟为人治病的人，被部落人奉为掌管人类生死的大咖，可以与神对话，所以部落祭祀都由巫师掌管，巫师在部落中享有崇高地位的。在人类发展到今天自命为高科技的时代，对比部落时代是有巨大的进步，但相比于浩瀚的宇宙，相比人类还有无可限量的未知世界、未知的神秘的力量，人类仍然处于他的童年，与五千年前的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仍处于部落时代，部落不过变成了一个个大小国家而已。站在太空看人类和城市，也不过是蝼蚁和蚁巢而已。可是人类的心已变，变得毫无节制和无比贪婪，对自然和宇宙毫无敬畏之心。人类需要自我救赎，这是包括科学家们在内的有良知的人的共同心声。老贝大概属于这一类人，躲在新江口一个不知处的地方，充当自我救赎的巫师，在酒精和烟草的陪伴下，写下一首首充满神秘感的诗，让燥动的内心变得安静。“暸想蔷薇的粉沫，精心/构筑的葬礼/道士的超度听不是很明白/便故意装出哀伤，爱莫能助/留下萎靡，给诗描鬓画眉/说幸福其实挺有棱角/自我救赎/是医治诗与人的良药”这是老贝50岁写的题为《诗》的诗，自嘲式地表达了他的诗观。

老贝是写现代诗的天才，但他也开始意识到他写的诗天马行空与读者的理解能力不相对称，近年来他也尝试接近读者，让诗好懂一些。这里选载他近年创作的《故乡在低处》《征象》和《油画》三首诗，还比较好懂，但仍然不失巫术一样的语言和神秘。

故乡在低处

云飘最细时，晒出长短

二声叹息。灵魂这样出窍

一只麻花鸡刚蹿过屋场

比如言辞萧索，你在低的水面

顺从慌乱

月是从冷、距离产生的

偶有好心情

当时，河岸许多蒿草在抖动

不明就里

静默的秩序最好了

解释不如喝一杯茶

你与我面对面、站着

只是站着

只是看

只是看看

鸟并沒有淌这池水

我说四百里洈水、很深

我们纯粹一道沉陷下去

你说，瞧你爹娘去，跪个头

带上网

水底有鱼

最后瞬息，现神异画面

圆的月、水草，交织一起

爷爷不停讲古

水星子加天花乱坠

赤身戴圈的我，持柄土铳

朝一兽尽力砰出

决定来一场失忆

你我沉入洈水

怀抱祠堂

从四十年前的水沿

重新浮头

征    象

我辩认发生或正在流失

就像萨士的上滑音

一队马匹将要驮着黄花的女子们来临

在一月路口置入“生命路标”

而在洈水河不间断冲刷的深度空间

小说里描写过的“石牌村”

我用一个童年光景，在老屋土砖墙的

隙洞里，迎送二只，十只

一整群小蜜蜂

“我可以不用长大吗？”

我在油菜花丛里追赶它们

（那里的时间是没有困顿的）

在2017，流失正遥不可及

我还听见不疲的翅翼和幸福歌唱

归于平衡指针

油    画

油画里的树丛

在我古老的土砖老屋

在野火烧黑的路基

我驻足辽望。

一条花斑的狗把视线牵引

极目处

小麦在乡俗里青郁

乡俗在柴火中燃烧。

我寻找孩提时的稻草路

松软的童稚

无邪的文字。

我在空洞无人的傍晚,

让一颗心崇高......

这是酣醉后的脚步

天空的下面

石头的表面闪现我的笑脸。

我怀念的人与时光不露声色

它们已走进石头的内部,

一颗硕大的心脏,无比炽烈......

诗歌点燃的火焰,在2018年2月,

一只鸟伫立在屋檐上

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驶过时间的来路。

田埂上,我衣袂微动......

（诗歌配图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