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外婆心中的疤
外婆心中的疤
说话声音轻而细密,在幽暗天光里一直持续,那些语言似乎是漂浮在空气里的,它们会流动,会漫溢,让人心里暖和和安定。
看到安妮宝贝的这段文字,我的眼前就浮现出外婆那柔和的面容,温软的话语,眼泪猝不及防落了下来。穿过她温软的话语,儿时的生活如一阵惊慌的小雨击打在屋檐上,水声潺潺,汇集成一条小河,我甘愿沉溺其中,做这些声音的奴仆。
爸爸妈妈要上班,8个月大的我一直到6岁上小学,这几年全是外婆把我拉扯大的。那时的我胆小害怕,活脱脱是外婆的一个小尾巴,外婆走哪我跟哪。
三岁那年的除夕夜,熊熊大火映着大家红红的脸。我粘在外婆的怀里,手中紧紧攥着压岁钱,心情美丽得如天边一抹彩霞。大家围着火炉聊天吃果子,一直到0点把火星埋进灰里(有火要年年相连家庭才兴旺的这风俗),放完鞭炮才回房睡觉。
到了房间后,外婆对我说:“勤蛮,你先在这等会,外婆去看看那些果盆是不是都收进了碗柜里(那时候经济条件差,东西看得重),马上就来。”我听到马上,以为会非常快,就答应了外婆。
外婆端着那盏煤油灯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回头对我说:“勤蛮听话,乖乖在这里,外婆就来哈。”我连说:“好,好,外婆真话多,你去喔!”
“是,是,是,外婆走了哈”。外婆说,声音里飘着笑意。
我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外婆和那豆大的煤油灯光,慢慢地,慢慢地,身影不见了,那光缩得小小的,我开始害怕起来。后来,那光由粗线条慢慢地,慢慢地细,我的眼珠就越睁越大,恐惧一层层叠加。当那煤油灯光消失殆尽之时,我的眼珠瞪得生疼,周围却全是黑洞洞一片。血液在身体内快速流转,大脑胀热,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只剩下手脚冰冷的触感和一动也不敢动的躯体。
“吱吱吱吱”突然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往常听到这叫声我会学着叫,会找来玩。此时,那些声音宛如一串警铃,把我从恐惧的黑洞中拉了出来,我撒腿就往火炉跑,并且大声叫:“外婆,外婆!”当我凭着熟路循着火光跑向外婆身边,外婆大惊说:“勤蛮,你怎么来了,外婆在呢。”外婆边说边腾出手来想抱住我,谁知我双腿立刻瘫软下来,一下就摔进了火炉里。
凄厉而尖锐的哭声立马响了起来,外婆迅即把我拉了起来。大家纷纷从房里跑出来围住我,用力地帮我拍衣服上的火星红灰。大家悉心询问,我却在剧烈的痛感中只知高亢地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外婆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我回到房间,跟我脱下衣服才知,袖套下浸满了红火星,再卷起袖子一看,右手腕已经被烧伤,红肉一片。
外婆的眼泪叭叭掉下来,心疼地说:“作孽呀,崽几,你怎么不说袖套下有火星呀,不怕,不怕,有外婆在!”她连忙去找出狗油给我涂,一边涂一边吹,干了又给我涂,还一遍一遍地重复蛮不怕,外婆在,伴随着的还有外婆的眼泪。那半个月,外婆的任务就是给我涂狗油,家里珍藏的涂完了,还到邻居家借了一些。外婆就像是一面闹钟,总能准时在伤口干时给我续药。半个月后,手腕结痂了,但留了一个3乘4厘米的长方形疤。
从那以后,外婆只要看到我,总是抚摸着我腕上的疤,眼眶湿润地说:“崽几,外婆对不住你呀,好在不是留在脸上。”在她离世之际,我走到她床前,她已说不出话来只定定地看着我手腕上那个疤,泪无声地细细地溢出。
儿时的记忆如外婆的生命,已然结束,但只要看到手腕上的疤,那段日子就会在眼前不停地播放。外婆那温柔得足以拈起星光的双手,那酸涩得足以平复疤痕的泪花,那温暖得足以抵御寒冬的话语,却能摸索到衔接其中的密码连环。她对我的爱,对我的好如同一个吻,经历过多年的霜风冻雨仍有感动流于面颊,仍有无畏填充心间。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吴志勤,笔名绿琴,江西萍乡人,小学教育工作者,爱好文学和书法,有多篇散文和诗歌发表于江西省育人导报、萍乡日报、芳甸教师报、湘东发布、黄河风文苑等,多次参加市区级书法赛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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