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罢讀書燈,一身都是月。

誰最中國

从2014年开始,「誰最中國」便致力于“中国文化,当代表达”的触摸和探索。 历经7年,「誰最中國」希望通过向文化发问、向时代发问、向产业发问的方式,重新寻找中国文化的高级、灵性和密码,重构“文化、美学、设计”这一理论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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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 |「誰最中国」

想象中最好的生活,用“晴耕雨读”,即可概括。
晴日里放歌田野,躬耕自乐,落雨时坐在檐下,品茗读书。可如今太难有这样的好闲暇了,于是退而求其次,白天勤耕,入夜慢读,也很快乐。
夜读可以有目的,或为了洗去白天的浮躁与烦扰,或让自己避免被无趣无脑的娱乐消遣侵蚀,再或者,书里总有些未知的迷人的事物,引得人们向往。夜读也可以没有目的,只是为了留给自己一段与书独处的惬意时光,让书香氤氲、围绕。
无论如何,总要有些时间是留给读书的,有书可读的时光,是最好的时光。
朋友曾说过一句话,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她说:“阅读,让我觉得安全。”
那时她的生活兵荒马乱,种种令人烦忧的事全都赶在一起,但与她约在咖啡店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如同往常那样,随身带了一本书正在读。
我感慨:“羡慕你有这样的定力,无论如何都读得下去书”,她略有些诧异地笑了一下,“习惯了,不需要什么定力,阅读让我觉得安全。”
她说,只有在读书的时候,才能觉得彻底的安宁。不管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书都还在那里,澎湃的情绪似乎能在书页轻轻的翻动中得到安抚,腌臜的现实问题或许也能在书里获得一些解答。
也许就像毛姆说的,“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而这,只有习惯阅读的人才能体会。
还记得去年疫情爆发时,那个躺在武汉方舱医院的病床上阅读《政治秩序的起源》的“读书哥”吗?在那样动荡不安的社会状态下,在人人都被恐惧与病毒折磨得难以理智的情境里,他躺在病床上手捧书卷,心无旁骛地阅读着。
那个画面让千万人备受震撼,连那本书的作者弗朗西斯·福山本人也转发了这个新闻。人们震撼于在如此灾祸面前,仍能静心读书的力量,那是一种“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力量,而那个画面又如此平和,如此自然。在几乎所有人都陷入恐慌的时刻,我们就是这样,从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一座城的希望。
曾在社交平台看到这样一组图片。图片里是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有回收废品的爷爷,有街头的流浪汉,有路边摆摊的奶奶,有刚刚放学的少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正在读书。

截图 | 微博:@人间烟火气bot

这些照片没有滤镜,没有摆拍,没有讲究的构图,也没有干净的背景,但都不约而同地传递出相似的氛围,那就是沉浸、安宁。
想起日常通勤时,偶尔能在地铁上遇到一些捧着书阅读的人,他们周身的气场似乎都与旁边举着手机的人们不太相同,正在阅读的人,是不受打扰的,是暂时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地铁声轰轰隆隆,车厢摇摇晃晃,但那个正在阅读的人,就像站在一艘远航的船上,他是自己的船长。
或许,对于一个习惯阅读的人来说,阅读并不具有太复杂或者太崇高的意义,那只是一种与生活、与世界相处的方式罢了。
台湾作家詹宏志,被梁文道称为“世界的阅读者”,他的人生两大志趣,一是读书,二是旅行,这两者相互交缠,不可分割。他在《旅行与读书》中,记录了种种因书误事,因书得福的故事。
比如因为波斯古诗人奥玛·开俨的一首诗而无法招架波斯地毯商的推销,最后用不合理的价格买下波斯毯;因为阅读了大量关于印度的书籍于是前往金三角,却被旅行社欺骗,没有安排美食项目,所幸在坚持后得以进入厨房,直接与美食相见......他在书本与世界之间的距离中,摸索出醒悟,也触探到生命的愉悦。
我们旅行总是带着一本指南或者游记,那本书里描绘的奇幻风景或就是开启这段旅程的缘由,而旅行的过程就是用来“验证”,验证书里描述的世界与真实的世界是否相符,以及在不相符的时刻,感受到惊喜或者惊吓。
而即使足不出户,我们也在感受着这种一边阅读“描述的世界”,一边与“真实的世界”相处的过程。在与真实的世界交锋之前,阅读是一种“想象”,在与真实的世界相处之中,阅读是一种“摸象”,当我们在真实的世界中碰壁后缩回壳中,再重新阅读时,才是我们对生活真正理解的开始。
詹宏志在接受采访时说:“阅读对我来说的意义,我没有想过,它已经变成我的生活习惯了,我不读书,还不知道做什么呢。”他自称自己是“书呆子”,但解释道:“书呆子只是描述一个人求知的状态”,并非唯书是问,只是习惯性地从书里得到一些行动的依据,这些依据有时候会带来美好的结果,有时候则不然。
习惯阅读的人心里很清楚,书本并不为你的人生担负起所有的责任,它并不一定每次都可以安全护送你到达彼岸,它只是在一切未知时率先唤起你的好奇,给你一些触探世界的“索引”,让你出发,再接你回来。
但在与生活相处的时候,当面对未知的一切时,你知道有一本书也去过那里,你并不孤单。而且每一次的阅读体验都不会单独存在,它们会如同树根一样交织在一起,无限地向下延伸,越是幽深的树根,也越能滋养丰沛的灵魂。
清代文学家涨潮在《幽梦影》中写:“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生命与阅读的关系是时刻在发生变化的,与其询问为何“读过这么多书,依旧过不好这一生”,不如此刻先展开书卷。
把阅读真正嵌入到生活中的人,就像在桃花瓣中投入一颗酒曲,时间会把一坛轻薄易碎的花瓣酿成酒,而在酒香四溢之前,我们很难察觉坛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是某一期《十三邀》里,许知远采访五条人乐队,仁科说起读书给他的感受。当他说到“突然有一天,通过别的方式,回溯回来”的时候,我感到深刻的共鸣。
有时候看一本书,从头到尾看完了,有些地方当下没懂,囫囵跳过了,可在未来的某一天,或是因为突发了什么事件,或是因为遇见了什么人,抑或是仅仅听到一首歌、看到一幅画,突然就觉得懂得了什么,仿佛时间会把我拽回到当时看那本书的时刻,那一刻,是真实的“恍然大悟”。
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欧丽娟老师曾讲过,我们少年时读一本书,自以为读懂了,但过十年二十年再读,会发现里面有些道理是那么醍醐灌顶,然而当时未曾察觉。那只是因为许许多多优秀的书,它走在我们前面太多,我们得要自己也走到那里,才能真正看懂它在说什么。
与书里的世界再相逢的幸福感,就像万籁的夜色中,有某种高扬的召唤,不必抬头,但知道如水的月光已经笼罩住我,万物战栗而无声。
《万寿寺》的结尾,王小波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阅读,就是那个可以栖居的诗意世界,世界莽莽,时间荒荒,幸而有一盏读书灯,愿意日日夜夜地被点亮。

编辑 | 湃 耳

摄影 | 華 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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