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册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五百九十三期
安晚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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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三年六月二十四日,我开始不再用单纯的水墨画画,而用了国画中的钛白、三青、赭石、朱砂、花青、藤黄、胭脂……我第一次使用它们,似久别的亲人一样,彼此动容。我画了荷花、梅、芍药、牡丹,还有山水,还画了荔枝。
屋子中充满了中国颜料味道。这一天真好。
这是八大山人一个册页的名字。安,晚。这两个字连起来有一种别致的意味。
这是二〇一三年盛夏,外面风雨交加。风雨声中,安静地写下这些文字,有着克制与冷静——尽管一天时间我都在泼墨。
H走了。我们一起待了近二十天。一起去了几次北京,又去了杭州、苏州、上海、天津,然后她回了秦皇岛。屋子猛然间空了很多似的——我们俩每天看书、买花、赶集、逛菜市场、听戏、做饭……昨天我们坐D402去北京,在北大东门下地铁,老韩在地铁口等我们。
老韩是清华美院博士,吴冠中再传弟子,我们每次谈话都谈得天昏地暗。这次也没有例外。我给他推荐木心,这次谈话地点在老韩家里——他家里亦挂一副牦牛头骨,书房里最精妙的是那块挂板,他画好了画挂上去。我翻看老韩的画,有了古意与远意,两年前他的画不近人情,且冷且呆,像凝固的气体一样,如今画好了,把时间放在里面,笔墨也流淌了,人画皆老。
午饭在清华大学的餐厅吃。我要了两杯豆浆、一个牛肉粉丝煲,老韩推荐吃素包子,盘子、碗上都写有“清华大学”,日头烈得很。然后去北四环炎黄艺术馆。
第一次来这个馆,去中国美术馆最多。正在展“ 南北宗——回望董其昌”。董其昌的画与字都媚到骨里,但又是化骨绵掌。
这其中有老韩的画。
他在自己的画前照相。那五幅画我喜欢其中一张,似中国先锋水墨,但又有传统意义的高古之意。
最喜欢黄宾虹那张黄山写生。那般流畅,像戏曲中浓墨重彩的大角儿,每个锣鼓点都是那样符合心意。亦喜欢河北画家白云乡画的太行,太有风骨,笔意苍老。
前几日去过几次中国美术馆看建馆五十年珍藏展,亦看了很多名家的东西——多年前在中国美术馆看吴昌硕的画并不喜欢,只觉黑乎乎的一坨,如今站在画前却深觉心酸,那苍劲全是沧桑,刀削斧刻的时光里,荷花张力十足,残了还是铮铮铁骨,金石气里,全是兵意,倒似有一日在电视里听俞振飞八十几岁唱《牡丹亭》中的柳梦梅。那声音老成一把黄沙,就是吴昌硕笔下的残荷,听了心中啪啦地碎,但没有声音。
还见到一幅画,一九八九年,它被我从杂志上剪下来,贴在我的床头。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长发,眼神孤寂地看着远方,她身后是树林。
劈面相逢。在我少年时,这幅画几乎是两个字——青春。我站在这张画前,看到它的名字,《多思的年华》。作者:李迪。H拍了我的背影,我的背影还是少年吗?我把这张画的故事告诉了H,她说:“人总是难忘青春里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