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

大约是1988年,一盒磁带在大学校园里传开来《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那时候崔健老带着军帽,而对于当时的大学生来说,军帽已经是少年的记忆,是好多师兄们青年时期的时尚,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人们对崔健的追捧。

因为他的歌词太动人: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在旅行完全没有今天这样普遍的情况下,深居内陆的学生们把大海当作远方的生活,何况还有“花房姑娘”的陪伴。

崔健并不陌生,那时电视机基本普及,1988年的那场电视歌手大奖赛闻名大街小巷,崔健另类的形象、另类的“一无所有”不仅唱出待业青年的声音,也长出了大学生的内心感受:我们除了高分,一无所有。大多数没有女朋友、没有足够的钱,而那会儿正是我们平生迎来的第一次物价上涨,0.55元的过油肉已经是今天的三文鱼刺身,是今天的鲍鱼海参的标准了。

更深层次的一无所有可能是:告别高中课本之后进入大学殿堂,我们的大脑里也是一无所有。面对卷帙浩繁的图书馆、高深莫测的先生,我们一无所有。

还有,可能是因为一无所有,我们担心没人和我们走。

于是“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就成了抒发胸臆常用的歌词。

崔健歌词的创作质量不下于同时代的诗歌,至少据说新诗理论家谢冕在《中国新诗大系》里面选了他的6首歌词。

另外一首在校园中传唱的是《假行僧》,现在回忆起来,也不完全明白当时火爆火爆的原因。冒昧揣测,与“假”字也有关系。那时校园不提倡谈恋爱但不禁止,对于“三好学生”出身居多的大学生,既然学校不提倡就不好违背,但不代表不需要。

我们都二十出头了,生理上已经成熟的能当个2岁孩子的父母,可是却要做苦修者,是以很像“假行僧。”

当然,崔健的假行僧比我的理解要了不起得多,歌词也美得多。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

但不是你的泪

……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 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 就请你吻我的嘴.

歌词中“吻”的动作在那个时候还需要躲在夜晚的树荫里、电影院中或者空无一人的教室,而这么直接的呼喊的确令人向往。远不像现在无论你想吻还是想看吻,坐一次公交地铁或者逛逛街能够获得。

在吻的神圣、神秘年代,他充满诗性,也充满冒险,当时的年龄是冒险的年龄,是迟来的青春,因为青春一只被关在高考的门里。

前两年,大学同班“四郎”一个人开车从加拿大到美国的公路上突然发来音频,原来他在无人的高速上在听崔健,想起了我。

崔健的假行僧给大家带来最直白的爱情诉求,多少还可以不负责任,也就是说我只要爱情,还没想到爱情后边长长的影子。它与存在主义、童安格的《耶利亚女郎》一起代表了我们的心声。

我本人是一个崔健的钢丝,甚至达到能用崔健的套路改编歌曲的能力,1991年初春,一位亦师亦友老师要调回难方,在大学门口的小饭馆为他践行,他也是反叛心理很强的状态,我把崔健一盘磁带里的歌唱完之后没有什么了,随即改编《学习雷锋好榜样》、《我是一个兵》、《国际歌》等,把他们唱成摇滚的声嘶力竭。

我们醉了,老师一掌下去,把那张桌子拍塌。

可惜了!那盘刚上来的花生米,没救上来几颗。

昨日来杭州访这位老师,他就是对我诗歌写作给予鼓励的赵健雄先生,与年近70的先生流连于纷纷扬扬的西溪,在丽瑛所在的无界茶堂里品茗,又说起这段往事,我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唱崔健了。

与先生赵健雄在西溪雪中

丽瑛弄茶

丽瑛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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